散朝以后,朱允文随皇爷爷一起乘銮舆去了午门。藩王们要返回封地了,作为一个父亲,朱元璋要去送一送。其实从内心来说朱元璋不希望儿子们走,自己慢慢老了,此次一别,下次相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可为了大明千秋万代计,儿子们必须走,或者只有他们守卫在边疆上,朱元璋才放心些。
看着皇上的銮舆过来,众臣和藩王们纷纷跪到在御道两侧,口呼万岁,朱元璋牵着皇太孙的手,走下銮舆,让众臣平身。
“诸位王爷即日起就要离开了,没有咱的宣召,一律不得返回应天,咱让你们出去是为了巩固边疆,是为了大明千秋万代能够永保太平。你们一定要记得高筑墙,广积粮,善待封地的百姓,你们走后,咱也会日夜惦念,你们也经常给父皇上个折子,说说身边的人和事,遇到什么困难了,也尽管派人来找咱”,说着,朱元璋的眼睛有些湿润,嗓子也硬噎着,他停了下来,久久的望着儿子们,目光挨个扫过去,然后又接着说:“可你们也要记得,你们永远是咱的儿子,要效忠咱,要告诫你们的子孙,世代拱卫大明天子,咱会给你们派师傅,要早晚请教,遇到大事,且不可独断专行,倘若有哪个不听话,干了天怒人怨的事让咱知道了,绝不轻饶”。
待朱元璋说完,众王爷连忙跪地:“儿臣们谨遵父皇教谕,定当勤勉用力,忠心于父皇,忠心于太子,保家卫国,死不旋踵”。朱元璋欣慰的笑了,天下这么多人,最值得信任的,唯有自己的儿孙。朱元璋摆摆手,藩王们依次起身,含着泪水慢慢离开。
送走儿子们后,朱元璋转过身对朱允文道:“古人守孝须三年,可天家就不同了,天家以日当月,其原因是普天臣民都需要天子哺育,天子须一刻不停的处理全国政事,因此,你也不必在灵堂守孝,你父亲自小就去民间历练,所得才懂的疾苦。你也离开吧,爷爷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出去闯荡一番,回来后再送你父亲去紫金山”,不待朱允文说话,朱元璋就拿出一身衣服道:“你去值房换下这身衣服,带着这张令牌离开吧,不到万不得已,不允许使用令牌,一旦使用,你就直接返回应天,一刻不得耽搁。”
朱允文接过衣服去值房换了,这时候黄子澄悄悄进来,给朱允文一张银票道:“皇太孙此去,千辛万苦,不得已时可以应应急”。朱允文慌忙抓过来,塞进裤裆里,然后走出值房。
这件衣服还是朱元璋当年乞讨时所穿,朱允文身板小一些,显的比较宽大。朱元璋看了看,挺满意的:“去吧,记住皇爷爷的话,遇事别逞强,要吃亏就赶紧跑,紧急情况就找当地的官府”。朱允文拜谢皇爷爷后,转身就离开了。“朱虎”,“朱虎在”,“皇太孙未曾出过远门,太容易轻信别人,一路上会有不少麻烦,你派些精干的人跟着,记住,皇太孙要是出了事,我灭你十族”,朱元璋吩咐道,“办好了这件事,回来我给你娶亲,外放你出去”。
朱虎听了,满心欢喜,可是他知道皇上的话未必当真,可还是高兴的去布置了。这天大的事,朱虎不敢给别人,他交给了自己的干儿子朱云,这个朱云武功高,心思密,办事灵活,朱虎一直视为心腹。同时又给了朱云一个令牌,这个令牌可以调动包括锦衣卫在内的全部秘密武装。朱云招呼了几个手下,就远远的跟着朱允文去了。
朱元璋回宫后,有些失落落的,他把朱虎叫过来:“把最近监视的各地文臣武将的白条拿来,你再去告诉蒋瓛,让他未时一刻来乾清宫”。朱虎去侧殿取来最近的白条,为了方便皇上查询,他们已经汇总清理过了。朱元璋浏览着,不时的在屏风上写写画画。朱虎不敢打扰,轻轻退了出去,然后径直去了锦衣卫处。
“王义”,朱元璋喊道。“奴婢在”,“你去文华殿看看,需要什么你吩咐下去,让王忠机灵点,要是出了差错,他自己去内务府领罪”。王义答应了一声,也退了出去。“你们也出去吧”,朱元璋把宫内职守的太监宫女全部撵了出去。
这边朱允文出了皇宫,立刻去了夫子庙,就像是关在笼子中的鸟儿,重获自由,朱允文走的飞快。应天最繁华的地方,背靠秦淮河,父亲一直不允许自己去,可他心里却向往已久。朱允文决定先去夫子庙看看,然后再去看看父亲的莹地,之后再出应天,北上扬州。
此刻快到午时,日头毒辣辣的,朱允文穿着宽大的衣服,顷刻就汗流浃背,终于看到前方前方的夫子庙大街。放眼一看人还是比较多,南来北往,甚是热闹。朱允文找了一个小茶馆,坐下身来,想要一杯茶喝。“去去去,哪来了讨饭的,没看到我这里全是客人,你待在这里,让我还怎么做生意”,掌柜的手里拿着抹布,边擦桌子边道。
朱允文有些不服气:“来的都是客,我喝你的茶,又不是不付你钱,为什么就不许我在这里喝茶”。“就你还有钱,你要是能拿的出来,我倒赔你一碗茶”,掌柜的说道。
“拿就拿”,说着,朱允文转过身,把手伸入裤裆,慢慢掏出银票来。“哎呦,可真是宝贝了,你瞧,这裤裆里除了那玩意,居然还能掏出钱来”,掌柜的看朱允文掏钱,大声的嘲笑道。掌柜的这么一说,旁边的客人都看了过来,朱允文立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起身就要离开。
“客官请留步,这是您的茶”,老板娘端着一碗凉茶走出来说,“我们当家的就这个德行,见谁都爱开玩笑,客官别往心里去,我们掌柜的说了,这杯茶是我们送的,您慢用”,老板娘看出朱允文的窘迫,忙出来解围道。老板娘将凉茶端到朱允文跟前,然后小声说道:“客官,这里比较乱,您别拿着钱到处看,快装起来,小心见者起意”。
朱允文感激的看了老板娘一眼,快速将银票装起来,低头喝茶去了。茶铺角落上,有三位客官,此刻正盯着朱允文。
朱允文喝完茶,觉得身体凉快了许多,就跟老板娘道声别,走了出去。角落上的三个人看朱允文走了,也连忙喊老板娘结了帐,跟了上去。“瞧,你这是造了多大的孽,你无心一说,别人就要破财了,弄不好还有性命危险”,老板娘埋怨道。“我就说那几个人不是好东西,你非让他们这这里吃茶”,掌柜的反驳说。“人家拿钱买茶,我为什么不卖,再说了,咱们初来应天,谁也得罪不起”,老板娘小声嘟囔着。“算了算了,做生意吧,各人有各人的福祸,咱管不了这么多”,说着掌柜的就去照看生意了。老板娘心有不安的向远处看了看,然后烧水去了。
“掌柜的,结账”,老板娘循声看去,原来是两个打扮比较华丽的美少年,之所以说是美少年,是因为这两个人,皮肤雪白,身材纤细,声音轻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子。“来了来了,没看到客官要结账吗,愣着想什么呢”,掌柜的埋怨道。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一笑。
两位少年结了帐就好忙跑了出去,寻着刚才离开的那三位去了。
朱允文离开茶铺后就去了夫子庙,祭拜以后,转身去了秦淮河。可刚到小巷子,就被一个大汉挡住了去路。
朱允文想转身回去,可看到后面也有两个人跟了上来,心里头砰砰跳了起来,自小还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可是毕竟是皇家出来了,朱允文还是打起勇气道:“光天化日之下,各位朋友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只是看小哥眉清目秀,想交个朋友”,面前的大汉道。“我没兴趣,还请诸位把路让开,放在下过去”,朱允文不耐烦的道。
“不想交朋友那也行,只要你把裤裆里的那张银票拿出来,兄弟就放你过去”,大汉上前一步,逼视着朱允文。朱允文后退了两步,说道:“皇城之内,朗朗乾坤,难道你还要强行抢夺吗”。“这得看小兄弟配合不配合了,你要是配合,兄弟们自然会礼送你出去,可要是不配合吗”,说着,大汉拿出一把刀子在手里耍着。
朱允文看到对方有兵器,心里头打了退堂鼓,可是这个钱是黄师傅给的,以备不时之需的,朱允文不甘心就这样给了强盗。想到这里,朱允文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呢,您是说那张银票啊,大哥您想,我一个穷晚饭的,哪里来的银票,我那是花两个铜板请人家做的,为的就是怕自己要不到吃的,挨饿的时候,能够拿出来唬两口吃的”。
“看吧大哥,我就说是假的,一个穷要饭的,怎么可能有银票,估计他连银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另一个人道。“不可能,是不是真的,打老子眼前这么一晃,老子就能认出来”,大汉不服气,走上前去,一拳头打在朱允文的脸上。“娘的,跟老子撒谎,再不拿出来,老子就把你裤裆的那玩意一块给你割下来”,大汉说完,就拿着刀子上前。朱允文没想到对方真的敢打自己,慌忙招架道:“好汉别打,好汉别打,不就是要钱嘛,我给你”,说完朱允文抓紧掏出银票来,双手递给了大汉。
“这还他娘的差不多”,大汉边说着,边拿过银票仔细看了起来,“怎么样,我就说是他娘的真的”,大汉哈哈笑了起来,另外两个兄弟抓紧过来看,正是大通钱庄一百两的银票。“他娘的,打秋千打穷鬼,居然打到了土豪”,三个人笑着,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把银票还给他”,三个人吓了一跳,他们之所以敢抢劫,一是看朱允文是乞丐,二是这里偏僻,没有人发现。可这一生唬喝,着实吓人。“跑吧”,其中一个人道。大汉不甘心,他慢慢转过身来,看是两个清秀的少年,“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要行侠仗义呢,原来是两个雏,这长的真俊,这要是卖到王公贵族里,可值不少的钱,比女人强多了”,大汉笑着,一步步向前道。“算了算了,我不要了”,朱允文看这两个人身板太瘦弱,害怕因为自己吃亏,忙上前劝慰道。
“亏你还是一个男人,光天化日被抢了,居然连个屁不敢放,丢人”,左手边年龄看着稍长一点的人道,“你让开”,说完两个少年快步上前。
大汉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迎上来,有些生气道:“你找死”,同时挥舞着拳头顶上去了。
年长的少年看到对方出手,迅速向后倾了一下,同时抬起右腿,用脚尖狠狠的踢在了大汉右手的腋窝上。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大汉有些懵,他意识到对方是一个练家子,不敢掉以轻心。大汉甩了甩右手,掏出刀子来,一个箭步,平刺了出去。另一个少年怕同伴吃亏,忙上前来,一个右钩拳打在大汉的脖颈上,扑通一声,大汉倒在地上,痛哭的挣扎起来。另外两个人看大哥被打伤,有些害怕,想退却,但是看了一眼大哥,还是叫喊着冲了上来,两个少年一人一个,快速放倒了。
年长的少年,走到大汉旁边,蹲下来,夺过银票到:“你也不问问我是谁,居然敢在应天跟我动手,滚”,大汉听了有些气不过来。少年转过身,把银票递给朱允文,拿着他走吧。朱允文刚要把银票接过来,突然看到大汉正拿着刀子劈下来,来不及多想,朱允文慌忙把少年推开,眼看刀子就要落在朱允文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影子冲过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大汉就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而影子也迅速消失不见。另外两个人惊呆了,吓的顾不得大哥,撒腿就跑。
年长的少年,也看到了那个身影,其身影步法,怎么看都像父亲说的那些人,大明锦衣卫中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