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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圣临朝之走钢丝 (1)

古惑仔贺兰敏之死不足惜,风流杨老太太风光大葬。人走茶不凉!

追悼会当天,高宗下令文武九品以上及外命妇都要过去跑跑龙套,添添人气,不光龙套要跑,戏份还要做足,像死了自己亲娘一样去哭上一鼻子。演技派有奖,演砸了也有赏。

同时高宗还追赠自己的丈母娘为太原王妃,自己的老丈人武士彟为太尉、太原王。

看似无限风光,实则左右为难。决战泰山之巅,武则天率一帮超级女生感天动地,与一帮超级男生争强斗胜。但无论怎么做,武则天的身份还是很尴尬的,从前太子年幼,高宗多病,作为皇后的武则天可以打着辅政的旗号,继续她的一帘幽梦。

但随着太子一天天长大,高宗也有意无意地放权于太子。这天下早晚是你的,孩子,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上路!

武则天也开始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这天下有很多东西是只属于男人的,与女人无关,比如说江山,比如说至高的权力。而太子李弘这时候也渐渐长大成人,李唐后继有人。

太子李弘此时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有过无数次的监国经历。综合史料,我们大致可以勾勒出这样一个太子的形象,身体孱弱多病似乃父,性格倔强刚毅似其母。

作为大唐帝国的储君,李弘八岁便离开了父母的怀抱,独自单飞。太子要住进专门的府邸——东宫,由专门的老臣名儒教导辅佐帝国的接班人。

高宗皇帝对太子是寄予厚望的。老子身体扛不住,天天请病假,儿子你早接班,也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太子也是人,可太子他真就不是一般的人。作为天子,肩负着皇家的重托,也肩负着全国人民的期望,是最大的潜力股。

高宗和太子训练班的那些大儒名家们对李弘轮番轰炸,必须这样,必须那样,这个可以有,那个可以没有。《政典》、《通鉴》和《春秋》给我往死里读,吃透精髓,学以致用,当饭吃。

刚开始太子年幼,又有许敬宗出任太子少师。我们知道老许是忠实的挺武派,因此李弘对于母亲武则天还是言听计从的。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兔子乖乖渐渐长大,越来越有主见,才知道妈妈的门锁住了自己与外面世界的联系。听妈妈的话,是一件痛苦的事。

李弘这种表面顺从,内心的纠结的做法让武则天越来越失望,当初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后位,不就是为了让这些小兔子乖乖不被大灰狼们欺负吗?

谁知道养来养去,如今却养出个白眼狼。靠天靠地靠儿子,不如靠自己。

李弘是个感情纤细敏感,富于理想和抱负的年轻人,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一套做人的方式方法。对于高宗、武则天和大臣们强加给自己的条条框框,从心里感到不舒服。

他童年时读《春秋》,读到楚世子商臣弑其君,有点搞不明白:“既然孔老夫子是个圣人,开口闭口都是想教育人,怎么还会把这种血淋淋的事情写上去?这不是教人学坏吗?”

老师耐心地说:“孔老二写《春秋》,善的恶的都要写进去,他主要是想让人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然后褒扬善行,贬斥恶行。”

李弘同学对老师给出的答案显然不满意,他把圣人的书往桌上一扔:“我不吃他这一套,也懒得了解这种血淋淋的事,还是给我换一本书吧。”书是用来读的,书同样也是用来害人的。如果你爱谁,那就让他读书;如果你恨谁,那也让他去读书。人思想深处的痛苦,从认识第一个字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了。

李弘始终没有走出自己内心世界的象牙塔,他始终是那个被锁在屋里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是透明的,孩子的世界又是自我封闭的。

武则天对这个儿子,一开始是非常看重的。为了他的教育问题,像所有当娘的一样伤透脑筋。她出版发行了一整套武则天系列丛书,武则天之所以花心思搞出这样一套书,目的只有一个,教导李弘怎样去做个听妈妈话的孝子仁君。听妈妈的话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方面都是建立在听话基础上的。武则天像天下许多母亲一样,只关心孩子的学习,却从不过问孩子的内心世界。

孩子,既然孔老二的书你不爱读,妈妈的书你必须得好好读。

李弘认为自己母亲书写的还是不错的,有水平,道理讲得也通透。

他甚至认为一些谈话类的讲座应该请武则天去解读《论语》、《春秋》。读着,读着,李弘很快从中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按照书中教育的价值观去对现实做出判断,发现武则天在书上写的是一套,在生活中搞的却是另一套。

李弘有点晕,作家是不是都这样啊!书上写的一套,生活中是另一套,人格分裂。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这时候已经中毒了,什么毒?——权力!

权力就像罂粟花,虽然芬芳,但也让人难脱苦海。可一旦嗅到了此中滋味,就再难有人舍得丢弃。

世上不叫唤的看门狗好找,可不想要权力的人实在难挑。做惯了一帘幽梦的武则天,怒放的生命已经无法让她再回到后宫那块方寸之地了。

李弘也不甘心被母亲当小儿牵制。翅膀硬了,单飞是早晚的事情,玩母子组合,没前途。

高宗这时候是什么态度呢?虽然对妻子和妻子的娘家百般恩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高宗还是偏向儿子的。

何况高宗病怏怏的小身子骨,三天两头要离京疗养。没有特殊情况,武则天都一定要陪伴左右。这种时候,不得不放手让李弘监国。在这个过程中,太子李弘自然成为帝国的二把手。日渐形成的太子势力,令武则天难以应对。这孩子想干什么?强出头!

就在杨氏去世前不久的三月十八日,挺武派中地位最高的宰相许敬宗也到了退休的年纪,正式退居二线。许敬宗的离去,让武则天在朝中失去了最为倚重的一条臂膀。在儿子和丈夫亲信们的双面夹击下,武则天一时之间陷入了权力的困境,只能勉强硬撑局面。

这一年老天接连播出不一样的节目,先是天下大旱,然后又玩了一把天狗吞月。

武则天在母亲去世的第二个月就向高宗上书,表示自愿退出皇后位,以赎天谴。

我觉得,与其说是武则天体恤民情国运,不如说是她在自己的命运上再一次下了重注。赌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是在用破釜沉舟的一招,警告太子。别以为老娘是靠你这个太子才显摆起来的,其实你这个太子还是老娘的皇后面子挣来的。假如不是老娘用尽一切招数正位中宫,你做了嫡子,哪来的太子当?和我对着干,没你的好果子吃。我辞职不干,你也蹦跶不长了。正所谓,子凭母贵。

辞职信写得口号漫天飞,字字都是为了大唐的发展需要。信写好后,武则天亲手递到高宗同志手里,高宗看过后没有愤怒,只有感动。他拍着桌子,反对武则天辞职。

老婆,你这不是胡扯吗?什么意思,看你老公我身体不好,拖累你了?我这就挂吊水,吃六味地黄丸去。

武则天与李弘之间的亲情,逐渐被皇权与后权之争蚕食鲸吞。在权力面前,就算是母子也要分出个高低上下。

武则天请辞被拒一个月后,太子右中护(左中护为高宗极信任的老臣李绩)同东西台三品赵仁本被罢相。很多人都在说这是被退休在家的许敬宗“发挥余热”搞掉的。可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干部是得罪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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