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菠萝就没木瓜这么受女人欢迎了。学校有很多这种原产印度的常绿乔木,有些高达十米,有些七八米。它的果实像个脸盆那样大。校门口那些小贩的摊上摆满了这种怪物,一斤卖两块五。
电视和电影中喜欢把偷东西的背景放在风高夜黑的夜晚。我们既然不是偷,就选择在了大白天。
星期四下午三点,我们宿舍四个理所当然地又逃了课,向教工食堂走去。教工食堂侧门不远处就有木瓜和木菠萝。
"强哥,你爬上去摘木菠萝,因为你比较高。"我说。
"圣雄上去摘吧,他比较机灵。"强哥推给圣雄。
圣雄二话没说就爬上了树,比猴子还猴子。
"要最大的那一个。"阿豪说。
不用十五分钟,一个又大又黄的木菠萝呈现在我们眼前。
几米远的保安亭正好有保安在值班,他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在干嘛?"他问。
"摘木菠萝啊。"我们说。
"不能摘。"他制止道。
"什么不能摘?前几天我还看到你们在摘呢。"我说。
他看到我们人多势众,乖乖地走开了。
"现在就去摘木瓜。"强哥说。
木瓜就在下面不远处,走不到十米就到了。我们摘了比较大的两个。经过保安亭时,还特意展示我们的战利品,那个保安奈何不了我们,只是耸耸肩,面带苦笑。
"原来免费的水果这么好吃。"我说。
"是啊。"强哥说。
"下次再去摘几个木瓜给我女朋友。"阿豪说。
"她不是够大的了吗?"强哥一脸坏笑地说。
"越大越好。"阿豪说。
"****,那就多摘几个,纯天然的木瓜,效果应该好多了。"我说。
"哈哈,我下次就不去了,做这种事总是提心吊胆。"圣雄说。
"我们又不是小偷,干嘛提心吊胆。"我说。
"****,有好东西吃也不叫上我,太不够哥们了。"隔壁宿舍的阿旺走了进来。他是我们大学同班同学,典型的三好学生,年年拿奖学金。他叫旺中,颇有兴旺中国之意,我们总叫他的简称:阿旺。
"夏阳,你之前不是说要买钓鱼竿吗?"他接着说。
"是啊。"
"明天下午去市区买,你明天下午有没有空?"
"有,我随时都有空。"
一天的时间,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市区时代广场往下走一点,随处可见卖鱼竿的小店。
"老板,这种鱼竿多少钱?"阿旺问。
"一百七十。"
"老板,有没有比较便宜的?几十块那种。"我问。
"有,这些都是,十八块。"
老板拿出来给我看,一看,确实是十八块的货,不能跟一百七十块的比。
"这两支鱼竿一起买,能不能算便宜点?"阿旺问。
"一百七十块那种最多便宜到一百六十八,十八块那种最多便宜到十七。"老板说。
"一支一百六十,一支十五,怎么样?老板,就这个价,不卖我们就到其他家买。"阿旺说完,然后瞥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他一起佯作要走的样子。
"好吧,我从没卖得这么便宜呢。"老板说。
看老板那张势利脸,我就讨厌。他一脸横肉,满身肥肉,挺着个成功人士才有的啤酒肚,头光秃秃的,但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
我认为,十五块的鱼竿跟一百六十块的鱼竿没什么差别,钓鱼技术的高超不通过鱼竿的贵贱来体现。
"夏阳,这个星期六去不去钓鱼?跟我朋友张浩一起去。"阿旺问。
"去啊。"
阿旺跟张浩是在环保协会相识的,不过我从没见过张浩一面,只是偶尔听到阿旺提起过。我从未加入过什么协会和社团,除了大一刚来时由于年少无知才鬼使神差地加入了院学生会,只呆了一学期就开溜了。
环保协会的宗旨之一是"少打包,多环保"。可是阿旺每天中午都打包回宿舍吃。我问他你不是环保协会的吗。他说开会的时候是,一散会就什么都不是了。原来,环保是要求别人环保,自己却从不环保。
星期六下午两点,我、阿旺、张浩和他同学,四个人骑单车向森林公园出发。那天太阳很温柔,阳光照在脸上,有种被情人抚摸的感觉。
在森林公园钓了一个来钟,没有一条鱼愿意上钩。阿旺建议到别处钓钓看。
对于这种琐碎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有点烦,不想详细提及。有些事情注定是忘不了的,当然不是指钓鱼。
钓鱼这些事情现在在我记忆的深潭里已击不起一点涟漪。阿旺毕业之后就殊少联系了。张浩呢,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朋友,当然怎么联系也联系不到了,他所在的那个地方是邮局所不及的地方。
一切都归于平静了。毕业多年后,我发现对大学的记忆是多么寥寥无几,多么支离破碎,赶不上女朋友的一个吻。我发现我已经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再现它了,正如我不想重过它一样,这跟囚犯不愿重回监牢过坐牢生活一样。
但是,牢里总有些让人记忆深刻的人和事。我不知道,我现在一听到铃声就烦,因为它让我想起了学校的烦人的上课铃声。现在这个时节,不是回忆的时节,而是叛逆的时节。叛逆是上天留给年轻人唯一称得上礼物的礼物。我们还拥有希望,老年人没有希望了,他们只剩下回忆。
"张浩,把鱼饵递给我。"我说。
"好的。"他仰起他那张面貌清秀的国字脸,把鱼饵递给了我。这是我跟他唯一的一句对话。
后来我们在烧砖厂对面的一个小池塘钓鱼,那个小池塘看起来不像是别人承包的,水很浅,也只有一种鱼--罗非鱼。
那天,我跟阿旺钓了三十条罗非鱼,每条都有一巴掌那么大,张浩他们战绩不佳,只钓到八条。回宿舍只清蒸了两条,其他的二十八条打算晒成鱼干,由于太阳不帮忙,全部发臭,扔掉了。
阿豪听到我们钓了很多鱼,就叫我们下次钓鱼时叫上他。
我、阿旺和阿豪三个来到那个池塘,钓不到一阵,就有人来清场了,四个社会小混混模样的青年人,年纪跟我们不相上下。
"你们三个在这干嘛?"他们问。
"钓鱼啊,这还用问啊 。"
"你们不知道这池塘是有主人的吗?"
"不知道。"
"第几次来?"
"第一次。"阿旺反应够机灵。
他们说完,就要上来没收鱼竿。我们不肯,尤其是阿旺,他那支一百六十块的鱼竿只用过两次,包括这一次。
"请叫池塘的主人来。"阿旺说。
"我们就是。"
"怎么证明你们是?"阿旺继续说。
"别跟他们废话。"其中一个小混混说。
"我叔叔就是池塘的主人。"另一个小混混说。
"请叫他来。"阿旺说。
"不用了,我们就是他的全权代表。"
"******,你们不是他的代表。"我急了。
"****,想打架啊。"他们说。
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极不情愿地让他们收走了鱼竿。阿旺最惨,一百六十块就这么快化为乌有。
回到宿舍,阿豪说得他当时好像多么英雄。"我们当时就得跟他们殊死一搏,"他跟我说,"他们不一定打得过我们。"
"可是,我和阿旺当时都看到了一个小混混亮出了小刀,明知打不过还叫嚣跟他们打,那不是找死吗?"
"我当时没看到。"
"你当时噤若寒蝉,一个屁都不放,****。我最讨厌的人之一,就是说风凉话这种人。这种人也就是孟子所说的:'既不能令,又不能命,是绝物也。'
"英国首相丘吉尔青少年时调皮捣蛋,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靠他做过财政大臣的爸爸的关系才进了军事学校步兵专业学习。问题来了,一些喜欢说风凉话的人会说,丘吉尔是靠他爸爸的关系才进学校的。
"说这种话的人,是没出息的。有多少人记住他爸爸伦道夫,有多少人认得丘吉尔,现在谁靠谁不是很清楚了吗?那时是儿子靠老子,现在是老子靠儿子。
"我倒羡慕丘吉尔有当财政大臣的父亲呢。人生的起点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说风凉话有个屁用啊。这类不公平的问题,是人类共同的问题。"我气愤地说,脸因气愤而变得有些异样。
"不说了,夏阳,我承认我是马后炮一个行了吧。"他装作很无辜地说。
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