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似乎也有几分张慌,他向右看了一会,轻手轻脚走到伏跪在这群怪物前面的一个人面前,伊伊呜呜地说了几句。那独自跪拜的人起身站了起来,向高高盘坐在一块石阶上的秦兆丰张望了一会,声音嘶哑地轻声说了几句。秦兆丰就看见壮汉大声向跪伏在地的怪物们喝了一句,接着那群跪拜的人呼啦啦站起,依次从山洞里退了出去。
山洞里现在只留下秦兆丰、壮汉还有那个独自跪拜的人。这俩个人似乎也不知道拿秦兆丰怎么办才好。停立一会,悄悄地退在一旁,目光谦卑地端望着秦兆丰。
这时,进来几个与他们同样装束的人,举着火把,象店内的仆人一样,迈着又轻又小的快步,他们把火把插在秦兆丰身边的石块缝里。顿时,山洞明亮了许多。秦兆丰借助火光再一次把壮汉和那个看样子象首领似的人物打量了一番。
壮汉高大,身高约有六尺,孔武雄健,毛发虽然蓬乱,却象是特别梳理的发型,远远看去象带着一顶毡帽,那个与他站在一起的人,却比他弱小,身材很细,谈话轻捷绵软,他的脸也很黑,皮肤却显得细腻,眉毛有如蚕叶,眼睛也很细长。他比壮汉多围一块兽皮,举止也比较文弱。他的目光也显得冷静,谦恭中带着几分威严。
"这是什么地方?"秦兆丰冲他俩人喊道。
那俩人立刻向他走过来,躬腰垂首。
"这难道就是地狱?"秦兆丰忍不住又问一句。
壮汉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他道:"扎谷。"
"扎谷?什么扎谷?"秦兆丰惊得从石块上弹跳了一下。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地名。做梦也没听说过的地方。
壮汉又哆哆嗦嗦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对洞外喊了一声。随着喊声,又进来俩个用不知什么器皿端着一块熟肉的怪物。他们在壮汉的指挥下,跃上台阶,将一块飘着几分香味又有几分焦糊味的肉恭恭敬敬地放在秦兆丰的面前,然后轻轻退了下去。
秦兆丰盯了一眼放在手边的熟肉,不由地勾起一股强烈的食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已有几天多没有进食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探取,手伸出去一半,他又缩了回来。他抬眼看着右侧肃立的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很快低下了头,但他还是犹豫了好一会。
自己是准备一死的,可是从眼下看到的现状,自己似乎还活着。如果真正死了,照他记事起已有的印象,似乎自己也不可能承受这样的礼遇,而且看样子他们也没有要拿他折磨的意思,问题是这些怪人,也不是他曾听说过的阎罗鬼怪。
我究竟去了哪里?那些带我来此的怪人又去了哪里?且不去管它了。秦兆丰心一横,果断地伸过手去,一把将面前的熟肉抓了起来,但那块又肥又嫩地食物太大了,他瘦弱的手臂举不起来。他不由地又沮丧又羞愧。
也难怪,他已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已没有什么力气,他偷眼瞅了一眼那俩个人。那纤弱的一位已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石块上,正用手抓啃着堆放在他面前的食物。
秦兆丰顿时坦然了。他轻轻地伸过手去从肉块上撕下一片,飞快地送进自己的嘴里。肉其实很腥,远比他在内蒙古吃到的羊肉味腥膻几倍,肉上还淌着血滴。
但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他抓吃了几块,才皱起眉头停止了狂咽。越吃就越感觉到腥涩无比,以至到最后,他对面前这腥味的肉块恶呕了。
"水,有水吗?"他情不自禁地高喊了一句。
很快,便有一身穿狼皮似斗篷的小怪人手举着一缸水跑步进来。说是"缸",这是秦兆丰下意识中的东西。事实上,这是只不知名野兽的头骷髅。
秦兆丰刚接到手里的时候,吓得打了个哆嗦,他本能地抛开这个可怖的盛皿,但口渴的强烈欲望胜过了恐惧。在他手臂颤抖中,水已经抛洒得所剩无几。他只是润了一下嗓子。他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再来一碗"。那小怪人就又跑出去,很快又盛了一瓢来。这次他是闭着眼睛喝下去的,一喝光马上将头骷髅扔了出去。
吃跑喝光后的秦兆丰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呆呆地望着又恭坐在一旁的那两个人,那两人也默然无语,山洞内一时静得没有丝毫声响,秦兆丰又揉揉眼睛,想彻底地看清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山洞。
显然这里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地狱里应该有的,油锅、刀山和他们说的锯人的刑具都不见。也肯定不是佛经中的天堂,没有佛祖,没有花环,也没和尚。那么这是那儿呢?也许自己还在做梦,那就由它做下去吧。
山洞很大,非常宽敞,几乎有两间教室那么大,洞顶也很高,洞顶似乎有滴水,断断续续有水滴在他的身上。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见大洞内最高处,在两旁依次有几个石阶。
自己所坐的位置,象山寨主的交椅,可以俯瞰整个洞内。他往屁股下面摸了一下,是一张硕大的兽皮,难怪自己坐了许久并没有感到冰凉。
洞外有喧闹声传来,在洞外的阳光下好象有许多人在奔跑,在歌唱,伊伊哑哑的,很热烈。看来,这些人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而且据方才的情景看,把他当做了贵客。
我是怎么来的呢?他困惑的回忆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显然,这不是在做梦。他无可奈何地把不能破解的谜底归咎于自己仍处在神秘的梦境。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想就势倒下再睡去。
就在这时,那壮汉走了过来,他恭敬地躬着腰,伸出双手扶他,他本能地朝后一缩,那人手落空了,脸上却没有恼意,到是怪样地笑了一声。他再次伸出双手,这次是有力地坚定地,秦兆丰几乎象一只小鸡似地被他双手钳扯着走下高高的石阶。
秦兆丰本能地拒绝着,但他马上感觉到这种挣扎是毫无意义的,这壮汉的手几乎象是拿一片小羽毛似的把他抬举着走到一个小洞内。壮汉把他轻轻放在洞口,用手指指洞内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兽皮,然后又做了一个睡觉的手势,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