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罗扎的人品,他其实心里挺清楚。如果说,在他早年征战途中陷于困境,食用了罗扎从股腿上切割下来的肉才得以存活下来,他对罗扎的忠诚大为感动的话,现在在宫廷生活又处处依赖罗扎无微不至的伺候,他就觉得须臾不可离开这个人了。
罗扎简直就象他肚里的蛔虫,好多时候,连他自己也捉摸不清的情绪变化,罗扎捕捉反而比他更敏锐。罗扎好象能准确地预测他什么时候想哭,什么时候想笑,什么时候想要女人,什么时候又想吃什么。罗扎比皇后更熟谙他的癖好,比儿女更对他百依百顺。
所以,尽管许多人在他面前告罗扎的状,奏罗扎的本,想弹劾罗扎,他依旧对罗扎坚信不疑,他一直认为,罗扎对他如此效忠,不过想升官发财,想终生留在他的身边。这些,他都满足了罗扎。
罗扎现在官至一品,事实上也一直担负着相国的角色,至于财产,他几年来的封赏,大概也够罗扎享用几代了。所以,他觉得完全不象霍达和苏格他们担心的那样,罗扎是居心叵测。罗扎,是个什么,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谋略,只不过是御前的一条乖巧的可以任意支使的狗罢了。
霍达,你就不是一条好狗,你经常嘴巴里嘟嘟哝哝,偶而还向主子咆哮几句,让人看着都心烦。苏格也不行,自恃是什么开国元勋,动不动就想对寡人指手划脚,还要对寡人的私生活乱加干预,想削减宫女的数量增加你的军费开支。
还时常拿边境的小小军事冲突来恐吓寡人,寡人难道是那么好捉弄的吗。只有罗扎对寡人的关怀才是真正的关怀,才是实质意义的关怀。人生的目的是什么,及时行乐。人生苦短,寡人让你们喊万岁,不过是告诉你们,寡人可以永久地威临天下,但寡人比你们清楚,寡人的寿命也是有限的。
寡人的许多苦衷,不可以对你讲,但是不能不给罗扎讲。寡人的****减退,只能和罗扎讲。罗扎可以秘密派人给寡人寻找壮阳补肾的灵丹纱药。这此事,寡人能与你霍达讲吗。
还有这几个不让寡人省心的不肖儿女,寡人也需要罗扎这样的人去摆平。秦元霸从玛雅逃到京城后,经常跑出宫外滋事生非,杀人****。这种事我能告你霍达吗,你定会用寡人说过的话来封寡人的嘴,说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可秦元霸是寡人的血肉,寡人能治他的死罪吗,还不得靠罗扎移花接木,将这等丑闻淡化处理。
还有,寡人前不久患了伤寒,生命垂危,那个该死的御医硬说只有喝什么黄龙汤才能痊愈。何谓黄龙汤,乃是陈年粪便的汤水,谁能喝下这污秽恶心之物?
贵为天子的寡人怎能喝下这臭不可闻的药水。正在寡人为难犹豫之时,罗扎自告奋勇,要为寡人先品尝一下滋味,一口气把粪水喝得干干净净,还咂舌舔嘴大呼"好喝好喝。"如果没有罗扎这一鼓舞,寡人怎能咽下这屎荡尿水。
还有寡人身边这百十来号小太监,日夜伺候着你,时刻进尾随着你,渴了给你端水,饿了给你盛饭,去厕所方便以后又为你擦洗臀部,你能不喜欢他们吗。
是的,寡人原先那个世界有过宦官乱政的事情,是因为那些皇帝昏庸无能,寡人是千古以来唯一有正宗大学文凭的皇帝,而且是在这个浑沌初开的世界执政为王,正象那句话讲的,寡人"治大国若烹小鲜"。
霍达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想教导寡人,霍达你也不想想,若干年前,你不还是寡人教化的一个雏儿。你算个什么,也不过是可供寡人驱使的一头骡子而已。是的,你那万言书写得很动感情,是一片赤子之情。
寡人待薄你了么,霍郡是帝国的粮仓,让你镇守那里,你不安安份份的守在那里,还跑到京城里来为叛逆分子说情。寡人不治你包庇纵容之罪,已是对你宽厚仁慈了,你还发那么多牢骚,实在让寡人失望。
还有你苏格,倚老卖老,喝了酒便上朝散布恐慌,好象不这样就显示不出大将军的价值所在。寡人给你的俸禄还少吗。别的大臣只容许娶一妻两妾,寡人念你随朕东征四讨,功勋卓著,特恩准你娶四个老婆,也算照顾了你。别人上朝不得佩剑,寡人给你开了特例,也算厚待了你吧。
寡人也是人,也吃五谷,也会生病,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许多烦恼伤心之事。寡人也活得不容易呀。寡人的胃口不好,面对一桌桌山珍海味,各色美食,就是喝不下,吃不进,能不伤感吗。寡人的****退化,面对三千佳丽而无可奈何,能不忧虑吗。
还有寡人的这些儿女,除了太子尚能善解人意,其余几个都让寡人头疼呢。就是这太子,也让寡人忧心忡忡呢。书生意气,懦弱阴柔,现在又迷上了天文观测,将来如何能担负起驾驭天下的重任。
那个秦元霸到是威猛勇胜,有霸王之气概,但头脑简单、性喜奢糜,又好杀戮,将来也难堪大举。元春公主也是个惹事的主儿,不守妇道,放荡淫佚,不断给皇室脸上抹黑。
其它几个儿子,也不成气候,从小娇生惯养,不喜读书,只晓得从宫里拿钱去享乐,再大的家当也禁不住他们如此折腾呢。想当年,寡人也是出生富豪,养尊处优,衣食无忧,不也勤奋学习,学得满腹经论。怎么到了这一辈,就如此任性妄为,成了纨绔子弟。
再看看京城官员的子女,也大多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数年科考,竟无一名大臣的子女上得榜去。上次录考官员到是听说招录了不少官员子弟,但放到任上,不多久就传出许多贪污受贿敲诈勒索的丑闻。
真是不堪重用。但寡人不用这些官僚子弟,又怕这些大臣不肯为寡人躬身做事,效忠尽力。寡人也难呢。
每天晚上或者凌晨,在与皇妃宫女嬉乐结束,准备睡觉之前,兆丰大帝都要认真地回味这一天的生活,想出一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自己那其实也很寂寞和空洞的心灵。
在定都垣丰三年之后,他已很少出去巡游。国土辽廊,道途漫长,他已经不习惯飘泊的征伐岁月,他想好好享受生活的滋味。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帝国安如磐石,不会发生****,至于周边那些蛮夷氏族,在他看来,其实不堪一击,只是他没兴趣也不想花费精力讨伐和统一它们了。
所以,当苏格几次向他禀报边境的军事冲突,很有酿发一场大战的时候,他一笑置之。觉得那些落后的没有先进武器装备的乌合之众;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简直就象蚍蜉撼大树一样可笑。而苏格不过是杞人忧天倾罢了。直到那天早晨,苏格在殿上开枪自杀,他才猛然感觉到事态也许正象苏格所说的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