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尖叫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刺耳。很快，便象狂风一样扑进了这城堡后院，同时，也听见了莫扎细微断续的气喘。
元春公主被带了进来。她依旧哭不叽叽，扑腾乱叫的跳脚。"我要杀了你，将来一定杀了你，"她手指着她身后的莫扎，恶毒地发着誓，莫扎苦涩地尴尬地看了一眼霍达，枣核似的脑袋无奈地摇晃着。
如果说元春公主是太子的姐姐，那今天站在一起，是最准确不过了，元春公主要比太子高出一头，而且骨骼宽大，比所有同年龄的女孩子都要高大强壮，比所有的女孩都缺乏妩媚之气。
性情之狂躁简直让人难以想像，被拖进来很久了，仍不依不饶地满嘴秽语，跳脚骂娘,莫扎管教这么个公主，真不知平日是怎么一副心情，此时的莫扎已象是入定，闭目坐在那里，他很有耐心地任凭公主尽情地发泄。
秦元国早已离开原先的窗前，拿起毛笔在一案卷上画着什么，似乎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还没有疯闹够的公主。
元春公主已哭闹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她用长袖飞快地擦抹了一下脸，对莫扎喝令道："我要喝水。"
莫扎没理她。
"我让你去端。"元春公主狠狠地用手指擢着莫扎。
霍达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扬声道："公主阁下，莫扎大臣是你的老师。"
元春公主咬牙切齿地"我从来就没承认过他是我的老师。"
"是大帝让莫扎做你的老师呀。"
元春公主大喊大叫："我根本不想让他做我的老师。"
霍达心里长叹着，强压怒火地："公主阁下，你不应该去山洞那里跳舞。你是公主呀。"
"我偏要去，我爱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元春公主撒泼的跺起脚来。
"你还小，还不懂。。。。。。。"霍达突然意识到不能说下去了，玛莉是皇后，还在那里狂欢，这道理如何说得出口。不料元春公主先自说了出来，"皇后是我父皇的老婆，现在却和别的男人结婚，你这当相国的为什么不管呢？"
霍达便发冷般地噤舌了，这件窝火的事，竟让这女孩径自说了出来，他不禁脸红心跳，暗示了一下莫扎，从屋里退了出来。
门外站着两个幽灵般的仆役，莫扎挥挥手让他们走开了。
莫扎把霍达领进旁边的一间小屋，小屋非常凌乱，几乎无法想像，一个人如何在这屋里生活，如果不是摆着一张木床和床上的一堆棉被，简直就是一座仓库。地上堆放着一堆堆说破烂不破烂的什么东西，几乎无立足之地。
霍达不无责怪地，"你就不能让仆人清理清理？"
"我认为这样很好，。"莫扎脸色依旧那么平静，根本就看不出来刚被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斥骂过的懊恼。"你坐床上吧。"
"只有这床上尚可以一坐。"霍达刚坐下又触电似的弹跳起来，他朝床上抹了一把，"你放把铁锥在床上干什么，居心不良啊？"
莫扎难得一笑地咧了咧嘴，"那是我做实验用的，忘了收了。"
"这怎么象一个教务大臣的住宅呢，有失体面吧。"
"我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一个什么大臣。"
霍达苦笑一声，"听说你在发明什么电动机？"
莫扎起来，"是的，如果扎谷明亮起来，那时，学生就可以通宵学习了。而且，我的生命也就扩伸一倍，我认为这是一件创世纪的伟大事业。"
霍达此时没心情和这书痴探讨这还不可知的非常试验，他是相国，必须务实，尽快平息这场难以处置的骚乱。
"皇、皇后，不，玛莉还在那儿狂欢吗？"
"是的，舞会还在继续。"
"你认为该怎么对付玛莉制造的这场骚动？"
莫扎又回到刚才刻板呆滞的状态，"对付她干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愿意怎么就让她怎么好了。"霍达猛地大声叫起来："她这是对大秦帝国的叛乱。"
莫扎不惊不乱，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她叛乱了什么？"
"她不能和兆丰大帝离婚，即使离婚，也不允许再婚。"霍达几乎是气急破坏的叫嚷，"她破坏了大秦帝国的秩序，亵渎了大秦帝国的法律。"
莫扎很冷静地，甚至有几分厌烦地说："大秦帝国应当允许婚姻自由，谁想结婚就结婚，谁想离婚就离婚，合则聚，不合则散。"
"谬论，十足的谬论，这岂不乱了王法。"霍达为莫扎的愚昧和不负责任的言论几乎气坏了。"别人这么说，到也罢了，你怎么也如此乱讲。"莫扎冷冷地飘了他一眼："婚姻应该和你的政治分开。"
"皇后的婚姻就是政治。"
莫扎捡了块地方坐下了，他头也不抬，两臂交错，两腿交曲，又象入定一样，默然无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霍达生气地冲他嚷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莫扎从容不迫地，"我不想和你争论。"
"照你说，玛莉这么胡闹政府就听之任之了。"
"天塌不下来。"莫扎烦躁地顶了他一句。
于是，霍达就明白与这个怪癖的书痴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原想从莫扎这儿能讨到什么灵丹妙药，现在看来，实在可笑。他起身走开，却被莫扎突然叫住了："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谈。"
"什么事？"
"你把元春公主带走吧，我已管教不了她。"
霍达听到这里，不禁快意地笑出了声，"呵呵，我还以为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事都能应付得了呢。"
莫扎象是没有看出他的嘲讽和讥夷，仍旧不亢不卑地："元春公主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
"什么？"霍达一时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她已经到了可以找男人的年龄。"莫扎的脸在火把下飞快地红了起来。
"她还是个孩子么。"
"不，她开始找男人了。"莫扎已冷静下来。"今天幸亏我找得及时，她已经和一个男人搂抱亲吻。"
"这不可能么。"霍达还是不愿意相信，从方才看到元春公主撒泼的样子，她还是个处在玩闹时期的孩子。
"你爱信不信。"莫扎冲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这。。。。。。"霍达又为这突然出来的令他头疼的问题黯然伤感。如果这疯公主闹出点什么事来，兆丰大帝一旦问罪，他和莫扎都难逃干系。"你、你让人看紧她，别让她弄出什么乱子来。"
"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不行。"霍达端起了相国的架式，这本来是他所不愿意的。"我命令你看管好她，出了纰露，我拿你示问。"
莫扎含糊不清地嘟嘟了一句什么，随即象睡着了似的，耷拉下了头。霍达嫌恶地瞪了一眼，"你听着，你对太子的教育，我认为很不得法，你培养的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是一个将担当大任叱咤风云的皇太子。"
莫扎当即扬脖顶撞霍达道："你难道让我培养一个暴君。"
霍达一时语塞，"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莫扎不再理他，两肩缩凹，头低得几乎抵住膝盖，霍达真想上去踢一脚。
"太子太阴柔了，这样一种性格，将来如何承继皇位。"
莫扎又一次抬起头，阴险地冲他说道："兆丰大帝不是长生不老么，何必由太子来承继什么皇位。"
"你、你。。。。。。"霍达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个书痴怪物，显然一切都了然于心，但一切又都心怀叵测。
"我不和你讲了。"霍达急切地想离开这阴暗潮冷的地方，讨计未成又添新乱，让他非常烦躁。"相国慢走。"莫扎此时却轻声细语地对他说道，"我还有事向您禀报。"
"你快快讲来。"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莫扎斜视了他一眼，依旧慢条斯理地："我梦见了达摩老师，他住在一座山上。"
"无稽之谈。"霍达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你还有什么事？"
莫扎象是在自言自语，面朝墙壁，梦呓一般，"达摩老师对我说，你来吧，我等着你，此山有如仙境，在那里可修炼佛法，渡我人生。"
"呓人说梦。"霍达听不进去，"我回去了。"他急忙起身，脚却被什么东西挂住了，险些跌倒："莫扎，你这里，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