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老爷,一位客人在侧门求见。”奴仆说着递过来一个信物。
蔡邕摸着手中的玉佩愣了愣。对于袁隗的到来,他很是出乎意料。这位老朋友整日龟缩府中,除了上朝,极少外出。这大晚上无端求见,让人摸不着头脑。
蔡邕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桌上的竹简,来到侧门。只见袁隗身穿粗布长衫,头戴术士冠,手持一副幌子,俨然游方郎中打扮。
蔡邕一看这架势,肯定是事关机密,也不拆穿,高声道:“这是我请的占卜先生,快书房摆茶伺候。”
侍从倒了两杯雨前毛尖,退去房门。蔡邕品着茶,开门见山道:“次阳兄真是稀客啊,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袁隗四周打量着,蔡邕不愧是书藏大家,屋内一排排摆满了书架,书籍按类别分开,依次是兵家、法家、儒家、纵横家...。大厅正中间墙上裱着一副对联“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
袁隗计上心来,“伯喈兄还挂着先帝所赠之物呐!”
蔡邕一听,就知道袁隗在奚落自己接受董卓提拔,升任尚书之事。他气愤道:“我蔡邕如竹,身可腐,节不变!”
袁隗痛哭流涕道:“今董卓把持朝政,祸乱后宫,皇权旁落,主上蒙羞,而我位居三公,却无力为主上分忧,真是愧对先皇托孤之恩啊!”。
蔡邕见此,悲愤之情涌起,也是伤感的流起泪来。对袁隗说道:“现今汉室旧臣均对我嗤之以鼻,没想到次阳兄能与我交心,真是让我感动不已。我蔡邕感念董卓知遇之恩,但是我做的是大汉之臣,忠的是刘氏天下,绝不会卖主求荣,成为董卓谋权篡位的鹰犬。”
袁隗擦干眼泪,轻步走到门前,仔细检查门窗,见无人监听,向蔡邕道:“伯喈兄,我欲与侄儿袁绍、袁术里应外合,剪除奸佞。请兄长以天下苍生为念,助我除贼扶汉,重振大汉江山。”
蔡邕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袁隗的手,眼神真挚地说:“次阳兄,旦有差遣,我定当赴汤蹈火,万死难辞。”
袁隗附耳小声道:“吾欲向陛下请旨,召天下诸侯勤王。只是皇宫戒备森严且董贼耳目众多,我怕事情败露,害了陛下。所以请你做帝师,趁机请陛下立勤王诏书!”
蔡邕斟酌道:“董卓对我尚且信任,由我做此事最合适不过。为了汉室江山,我愿以身犯险,不成功便成仁!”
袁隗与蔡邕商量细节后,不敢停留太久,趁着夜色从后门偷偷溜回家中。
刘协一病不起,早朝也耽搁了。万万没想到,最先着急上火的居然是李儒。
已经日上三竿了,相国还在榻上沉睡,李儒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实在是等不及了,不顾守门将士的阻拦,李儒闯进了董卓寝室。
董卓被吵嚷声惊醒了,暴跳如雷道:“李儒你如此喧哗,打扰咱家休息,有何要紧事啊!”
李儒心急如焚,上前施礼“相国,大事不好了,陛下卧床不起,我今天派御医把脉去了,太医说陛下心神不宁、精神萎靡,恐时日无多啊!”
“老夫听说了,献帝生病有何大惊小怪的,如果死了,再立一个不就行了!”
李儒道:“关键是咱手中没有其他刘姓皇子了。如果献帝驾崩,袁绍他们另立新主对抗朝廷,咱们的处境堪忧啊!”
“那可如何是好!”董卓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李儒见董卓想通了,缓和语气道:“夜宿皇宫的事,相国就不要做了。”
“这个,这个,当初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吗?”
李儒笑了笑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臣今后每日从宫中给相国物色一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送到相国府上,您看可好?”
“好,好。还是爱卿懂我啊!老夫准备建一所宫殿,名曰鹛坞,专门搜罗天下美人儿...”。
李儒哪敢反对,慌忙附和着。这相国的精力真是旺盛啊!
事不宜迟,李儒慌忙召集朝臣在未央宫议政。
董卓道:“陛下日渐消瘦,老夫心如刀绞,爱卿们可有良策?”
袁隗见时机成熟,向前一步,进言道:“陛下身体抱恙,乃惊吓所致。”
董卓一听,怒道:“太傅此言何意,谁人敢惊吓当今天子?”
袁隗见董卓装傻充愣,心中大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回答道:“禀相国,臣闻陛下受小黄门蛊惑,信奉鬼神之说。见宫中偶有宫女死伤,所以惊吓了神志。”
董卓听袁隗说话还算中意,缓和语气道:“这该当如何是好啊?”
袁隗道:“蔡中郎博古通今,乃我大汉第一才子,若能教授陛下,为陛下答疑解惑,打开心结,此皇上之福,社稷之福啊。”
李儒知道蔡邕不善权谋,喜好著书讲学。近日得相国恩惠,俨然成为相国心腹。于是上前举荐道:“蔡伯喈当世之大儒,定能当此重任!”
董卓见群臣意见一致,且蔡邕又是自己人,也就欣然同意了。
就这样,蔡邕作为双方都信赖的“自己人”,成了帝师。
蔡邕不孚众望,做了几日帝师,在病榻前同小皇帝闲谈了几次,皇上居然病情好转,睡眠充足,精神头越来越好了。蔡邕心里清楚,皇上身体见好,一方面是御医医术高超,另一方面是因为董卓再也不入宫祸祸了。
至于袁隗,还没等来陛下除贼的圣旨,等来的是抄家灭门的悲惨结局。原来是侄子袁绍提前会盟,讨伐董卓,董卓亲征时,拿袁家老小祭旗了。
蔡邕还没取得陛下的信任,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因而并未因袁隗之死而受牵连。他继续教授着小皇帝,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袁隗的遗志,他这个“双面间谍”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