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白素贞便带着小青回到了临安城内,见到御街上一派繁华景象,全然没了前几天因挖心案出现,人心惶惶的场面。白素贞心下满意,又忍不住替红娘感到惋惜。
刚获自由之身,显得十分兴奋的小青一路上在她耳边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习惯一人独处的白素贞有点不太适应,但见小青满是欢喜之色,倒也没觉得不耐烦,只是宠溺的耐心听着。
说了一箩筐话的小青,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问:“阿姊,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你是不是烦我了?”
自从白素贞说两人日后以姊妹相称,小青便按人间的规矩唤个不同,亏得白素贞知她是小孩心性,十分宠溺。现下听到她这般,也只是摇摇头,善解人意道:“我知悉你被困了一百年,定是没人陪你说话,怕早就憋坏了吧。你想说便说,我都听着。”
小青开心极了,抱住她的胳膊,粲然一笑道:“只要不嫌我烦,我便日日同阿姊说话。”
白素贞脸色突然一僵,“日日?”
小青却道:“是呀,你都不知道,我被憋了一百年,和那些和尚说话,他们都不理我,可把我无聊坏了。我现在就算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带喘气的。”
白素贞突然很是为自己的耳朵担忧,她是不是该考虑暂时封了耳识。
白素贞转移话题道:“青儿,我们还是先去找一处落脚之地。既然在人间修行,总不能像在妖界那样居无定所吧?”
小青想了想道,“这倒好办,你且随我来。”
白素贞疑惑地跟着她,来到了清波门,越走越荒凉,不知小青是何打算,正想出声询问,便见小青停了下来,身后便是一处荒废的府宅,墙院爬满了青藤,大门正方挂着字迹斑驳的匾额,依稀看得出“仇王府”三字,四处挂满蛛丝。
小青走过去拍了拍那古旧的朱门,兴奋道:“阿姊,你看,我寻的这处府邸多好呀!”
白素贞正欲答话,却见朱门应声而倒,顿时灰尘四处,呛得小青直咳嗽。
小青:“咳咳咳,这门也太不经拍了吧!”
白素贞:“......”
白素贞最后还是同小青走进仇王府,见府内十分宽阔,只是四处破烂不堪,萧条落败。
白素贞担忧道:“此处如此破败,如何住人?”
正在拍着身上灰尘的小青,抬手捏出法诀,随手一指道:“当然能住,阿姊请看。”
一道青光在仇王府内盘亘一圈,破败的院落顿时旧貌换新颜,断垣残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假山回廊,流水潺潺。
白素贞笑道:“原来是幻术,那我也来布置一番吧。”说罢,她捏出一个法诀,原本死气沉沉的院落,立刻焕发出新机,枯木逢春,残花新绽,蝴蝶飞舞,鸟雀齐鸣。
小青称赞道:“还是阿姊本事大,我就变不出这么些活物。这府邸被阿姊一番布置,倒成了别样风味,甚好,甚好,我喜欢!”
微风吹过,落花如雨,飘落在两人身上,白素贞来兴致,突然变出长剑,随花舞动了起来。
美人起舞,剑随花落,一时之间,满庭之内,花容皆失色,只见白衣皓颜,青丝染墨,长剑飘灵,若仙若神。庭中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移莲步,手中长剑如雪,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日光之下,花雨之中,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小青看得眼睛都直了,由心赞叹道:“原来舞刀弄枪都可以舞得这般好看啊!”
城北李府内
许仙躺在床上缓缓醒来,一睁眼便见到,满脸担任的许娇容和李公甫,虚弱的喊了一声:“阿姊,姐丈。”
许娇容抹了抹眼泪,道:“汉文,你终于醒了!可真真把我吓坏了。”
李公甫也在一旁应和道:“我说汉文,你怎么一走就走了两日,让你阿姊白白担心了许久,现在终于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许仙面露惭愧,道:“阿姊,姐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说着便作势起身。
许娇容连忙把他按住,嗔怪道:“你身子还虚着,快躺下!汉文,不是阿姊说你,你去采药为何不同我们说一声,平白无故失踪了两天,你知道让我们多担心吗?”
许仙纳闷的看着他们,“采药?”
李公甫快人快嘴,抢道:“对呀,有个姑娘把你送回来,说你上山采药不小心摔到悬崖下,是她把你救了送回府里。哦,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白。”
许仙惊道:“白姑娘!”又慌忙起身环顾四周,并不见她的倩影,急声问道:“白姑娘,她人呢?”
许娇容觉得十分奇怪,她这个出了名不近女色的弟弟,何时变得如此在乎一个女子?似乎嗅到许仙与那姑娘之间的不寻常,许娇容瞬眉开目笑问道:“汉文,你是如此认识那白姑娘,你们相识多久了?”
“我们.......”许仙正欲回答,见到许娇容满是打量的笑容,连忙捂住嘴,这阿姊又在套他的话,自己差点儿又说漏嘴了。随即面上不显道:“咳咳,我与那姑娘不过几面之缘,阿姊,她人在何处?”
许娇容见问不话来,登时没好气道:“人走了。”
”走了?”许仙变得十分失落,又问:“那她可曾留下什么话来?”
许娇容摇摇头,想起什么又说道:“哦,白姑娘好像说她要到另处游历,现在怕是离开临安了吧。”
许仙闻言顿时失魂落魄起来,她竟不辞而别。
向来心思缜密的李公甫这才察觉到许仙的不对劲,把许娇容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道:“汉文,这是怎么了?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一个女子,真是奇怪!”
许娇容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小声嫌弃道:“你现在才看出来呀!我家汉文十有八九,是看上那白姑娘了。”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哎,只可惜,那天仙般的女子竟走了,看来我们家汉文是没这个福分了。”
李公甫看着许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担心道:“汉文,这样不会出事吧?要不我们赶紧给他定一门亲?那济众堂的吴家小娘子不是喜欢汉文吗?我看她就不错。”
许娇容却是摇摇头:“金枝她从小娇养惯了,若嫁到我们家,怕是吃不了苦头。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我家汉文如此一表人才,定要给他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娘子。”
许仙却是神色黯淡道:“阿姊、姐丈,你们莫折腾了。我心有所属,此生不会再另娶他人。”摸出枕下的白玉簪,攥在手心,暗道:即使此生无缘与她执手偕老,也愿她从此平安顺遂,得成所愿,早日得道成仙。
另一头,白素贞刚将府院布置完毕,小青便是闲不住,拉着她便往外跑。
两人出了府门,白素贞回头看到院前仇王府的牌匾,心思一转,朝小青道:“青儿,你等等。”说着便停下脚步,伸手一挥,那方牌匾登时焕然一新,上面赫赫写着两个字:“白府”,原本残破的门庭,也变得气势恢宏起来,
小青见状十分高兴,连同做法,门前变出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小青走过去拍了拍石狮子笑着说道:“阿姊,我们出门,总得有人帮忙看家,那就让这对狮子看家吧!看哪些妖魔鬼怪还敢上门捣乱?”
白素贞宠溺笑道:“你呀你!古灵精怪的想法真是多。”
两人说说笑笑便来到了西湖边上。此时已经近黄昏,看着西湖上的夕阳美景,白素贞想,也不知许大夫是否醒过来了,但愿他平安无事吧。
逛完西湖,两人便寻了一处湖边的酒家,坐下歇息。
小青却是豪爽的点了一大桌子菜,白素贞想到自己身无分文,之前的那个糖人还是许仙帮她付的两文钱呢,她不由担心起来,朝小青道:“青儿,咱们身上没带钱,你点这么多吃食,待会可怎么付账呢?”
小青却是拍着胸膛说:“阿姊,请放宽心,敞开的吃。”
白素贞不由纳闷道:“你才刚被和尚放出来,身上哪来银钱?”
小青故作神秘道:“这个,山人自有妙计,阿姊你且放宽心吃吧!我定不是赊账的。”
看着店小二满脸热情的端上一盘盘的菜肴,白素贞也是无可奈何,大不了等一下将她手里的法器拿去当了,她前几日看到有个挂着“当铺”招牌的门店,可是能用物品来换钱。听说,凡人都喜欢古物,她手上倒是有颗上千年的珠子,应该能当不少钱吧?”
小青不知白素贞心中所想,大概是许久没吃过人间美食,望着一前此时更是顾不得形象,直接大快朵颐起来,只见一个娇俏的女子左手一个猪蹄,右手一只烧鸡,一副恶死鬼投胎的样子,周围的食客纷纷朝她注目,还有不少是书生模样的男子投了嫌弃的目光,可偏偏她旁边坐着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满脸宠溺地看着她,时不时还将盘中食物夹到她碗里。
出门前,白素贞已用遮容术将自己的美貌挡去了七分,要不然她们怕是早已引起万般轰动了。
就在她们吃得欢快时,听到旁边几个衙差在喝着酒,大声讨论着。一个黑袍衙差道:“你说也是奇怪,那库银说没就没,才不过一日,却又出现在库房里,怎会又这么邪门的事情?”
另一名衙差道:“谁说不是呢,但咱们这钱塘县陈大人也太倒霉了,就这样就被官家革了职!你们说,会不会是陈大人得罪上头的哪一位才被革职查办的?不然,那库银都找回来了,为啥子还要治他罪呢?”
第三个黑袍衙差道:“这朝中之事谁说得了,算了,咱们还是喝酒吧。”
白素贞听了,忍不住朝小青数落道:“青儿,你看,就因为你胡闹,才乱了人间秩序,害人家陈大人平白无故被革职。”
小青吐了吐舌头道:“阿姊,那可怪不得我,我不是也乖乖的将那库银全数奉还了。至于那钱塘知县丢了官,与我何干,反正,人间这些官谁当不一样。阿姊,你何需为那些琐事操心?”
白素贞想了想,觉得也是,但又想人间行事过于奇怪,她既已将库银全数奉还,为何还要革了钱塘知县的官职呢?不过,她来凡间之前,曾在书中看到,人间官场之事本就云诡波谲,她还是莫多插手为好。
两人吃好后,小青当真掏出了一大个银锭子付了账。白素贞看着心下更是疑惑,但见小青不欲多说,便不再询问,就这样,小青开始带着白素贞在临安城中胡吃海喝起来,不到几日便吃遍了临安城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