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邬建醒来,就急不可耐地嚷嚷着要去上学,邬母觉得耳边聒噪,只好同意。邬建喝了两大碗蛋花粥,便要抄起桌子上的两本破破烂烂的书,拿起那只没有几剩根毛的笔往怀里塞,就要往屋外冲去。
邬母急忙拦住说道:“等等,你身子还没怎么好呢,跑什么跑,嘱咐你带的东西你又忘了,把我拿出来送给朱先生的腊肉捎去,路上别弄脏了,可明白了?”
“好的,娘~我走啦。”
还是原来的路,路过刘寡妇家,只见园中没有了花,门已经被好心的邻居或者亲朋关了,可见刘阿姨是彻底的失踪了。几只鸟从园中飞起,掠过去学堂的路,在刚刚升起的太阳的照射下,路边风景有些让人有些着迷。
邬建满心欣喜地走到半路,竟然又碰到昨日庙里遇到的张疯子,只见他腿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邬建年纪小,当下心生恻隐,觉得张疯子模样甚可怜。邬建也不怕,小跑着迎了上去,倒了张疯子身旁,指着他的腿问道:“张叔叔,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说胡话被谁打了?”
张疯子也惊讶了一下,不过转眼就平静下来,说道:“想不到这时候我们又相遇了,你想好了?是要跟我走了?”
“你还说胡话,以后少说胡话吧!你的腿伤的可严重,痛不痛?”
张疯子若有所思,却不再说话,突然加快了步伐,腿瘸了也快得让邬建追不上,走到邬建前面八九步远,背着邬建轻快地摆了摆手,只听他唱到:“阴阳轮回谁知了,神仙好日子到头了,林中酒,醉了醉了,世间事,乱了乱了……”唱着唱着渐渐走远不见踪影。
邬建只好回头,去学堂了,他哪里知道,他是琼城最后一个见过张疯子的人了。
今天邬建算是来的早的,朱先生就坐在上头,静静地看着书。书名邬建也识不得,却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感觉朱先生看书的神态不似从前。话说朱先生这般饱览群书,藏书无数,也算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景象,也不知朱先生教书的入账如何买到这么多的书。
“先生好!”说着邬建举起了带过来的腊肉,挂在朱先生的桌子旁的柱子上。
话说朱先生的脾气附近的人家都知道,来上学的十七个学生,都是朱先生点过头后才能来上课的,有些人家想要塞些金银细软,软磨硬泡百般苦求朱先生给家里的孩子授课,朱先生也不搭理。反而有些给不起学费的学生,拿些家里有的谷子腊肉抵学费,朱先生欣然接受。
因为这缘故,朱先生不知道多少次得罪多少人,但是也让许多人对其充满敬佩,这其中就难以细细考据。朱先生除了授课有道,医道也是个老学问,平时给学生看看病,不收什么钱,如此厉害的先生不知怎么就看中了邬建这只管不住的“猴子”,不知多少人夸这是邬家的福气呢。
先生瞥见了东西,也不出声,静静地看书,书上面上面的字邬建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得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杂乱,反而让邬建更加敬畏朱先生的学识广博。
邬建本欲打算放好东西就下去,但是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怀里的笔和纸,沾了点旁边桌子上的墨水,画了一些符号。邬建拿着这张纸,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靠近沉迷看书的朱先生。
朱先生早就感觉到邬建偷偷地过来了,却不知这孩子要做什么。这时突然一只因为碰到墨水而脏兮兮的手伸了过来,那只小手拽着一张不知道哪里的纸,老先生的眉头皱了皱,有些恼怒,正要怒斥一番,却被纸上的符号吸引,一时之间觉得哪里见过。
就这么朱先生一愣神的功夫,邬建看着朱先生桌上的训尺,已经沉不住气来,说道:“学生斗胆,向先生讨教。”
“哪里抄来的?”朱先生看了看邬建,眼神似乎要将邬建看穿,容不得有半点谎言。
“梦里的人给我看的,还问我什么字呢!学生不认得,所以······”
与其说纸上写着字,倒不如说是鬼画符。笔画潦倒不堪又墨迹斑斑,但是也可见邬建画出这么一个复杂的符号多么的不容易。
朱先生将纸条夺去,看了一会,说道:““你可知茴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
……
“学生不知。”沉默片刻邬建回道。
“待你会写这四种‘茴’字后,你自然会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老先生说完把那张纸折了一折,塞进自己的怀里。
邬建正气馁于朱先生不肯教,暗道朱先生果然还是那么的小气,不肯说就不说呗,还说这些什么茴豆的,就要失落地转身便要回去。
“等等,我有话和你讲。”老先生突然开口说话,邬建只感觉朱先生的声音比平常要大一些,不明所以的邬建只好又得乖乖的站好。
“你不知道,你写的这字犯了当今皇家大忌?”
“啊!我······”邬建有些慌了,没想到梦里那位奶奶手镯上的字如此玄乎,却是害人的东西,心里只求朱先生不要上报衙门。
“若是官人看到了,必要拉你进去坐牢!万万不可再写、再说,你明白了吗?”老先生把身子探过来,确定周围没什么其他人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此时邬建心中一个激灵,这才原来朱先生是在保护自己,又是害怕又是感动,赶紧小鸡嘬米般的点点头,邬建也不敢再多说话。
“这事我就当没发生,今后对任何人你千万不可再提,切记!”老先生示意他回到自己的座位。
邬建回到桌位上不久,心情平复下来后,身子蠢蠢欲动,想要往屋外去玩。这时一道小巧的倩影进来,原来是王家的掌上明珠王玲玲,进门来就看见邬建来上学了,开心的跑过来说长道短,邬建和她讲梦中的故事,讲得精彩之处,王玲玲又惊叹又嘻嘻的笑。
不多久胡涛来了,看着两人这么亲密,忍不住听了一会,就指着邬建说他吹牛打谎,邬建有些生气,两人又争了起来。其实邬建看王玲玲听得有滋有味,心里虽然开心,却知道她肯定不会相信,只有邬建觉得这个梦如此逼真难忘,自己全然不把这段回忆当梦看待,胡涛此时又站出来说自己说谎编造,心里不免失落。
那么这世上大概就只有自己相信这么梦是真的了吧。
也就是同一天,城里发生了件怪事情,东边山上,不知为何一声巨响,当时群鸟惊飞,走兽流窜,周围三里的人家都能听见那声巨响,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城主。有大胆的人偷偷上前查看,后来又有官差进山,只见山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坑,树木倾倒一片。
有的人说是天降流星,还有人说看到了天上有东西在飞,是妖魔作怪。直到城外驻扎的关副将前来查看,带领千只精兵精将,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禁止他人入内,城内也广发通告。有的胆大的人说在现场听到关副将惊讶无比的说了声“好厉害的剑”,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一道剑坑,也有的人说是天降流星,甚至还有人说看到了天上有东西在飞,是妖魔作怪。传来传去,也不知道哪个版本是真的。
在精兵撤离的消息传开后有人好奇也想去看,只是传言中的巨坑早不见了痕迹,因此琼城附近的传言中留下了越来越多的版本。不知不觉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让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有鬼神妖怪的存在,因缘巧合之下竟使得华莲庙的香火愈加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