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颠簸簸地走了足足两天的路,最后停在了一座山角。
琉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往周边打量了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南面的一条林茵小径上面。
小道的入口处被许多枝条遮掩着,若不是她是从里面出来的,是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入口的。
夜阑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拨开枝条,小径顿时宽敞了许多,一路顺下去,最后是一片竹林,这片竹林许是受到了主人的精心陪护,碧林的嫩竹要比别处的更加鲜绿。
她们一前一后穿过绿竹,方才看到一个不大的竹屋,竹屋外面摆满了篓子,屋子里突然出来了一个人,手上握着一株碧草。
琉璃走上前,笑着对那人叫道:“师傅。”
元亭闻声,侧过了头,看见是她,从石阶上走了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元亭走到她的跟前,又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人,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不是阿奇,阿奇呢,没和你一起吗?”
琉璃摇了摇头,“阿奇他留在阳城等我回来。”又撇了身旁的人一眼,说道:“我这次来是带他来向师傅求医的。”
元亭闻言朝这男子看了一眼,却先和徒儿叙起话来。
夜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一阵唏嘘,也插不上什么话,只默默站着。
“会是什么毒,连我这琉璃都都解不了了?”元亭说着,走到了夜阑的面前,搭上了他的脉,不过半会儿,便就放开了。
“不是什么难解的毒,一支火玫瑰就可以解决。”忽然又想到她在阳城里也留了一支,奇怪问道:“你是不知道用什么解毒还是找不到解药了。”若是连这毒都不知道解,那这三年可真真是白学了,只是她才不相信会被这样的毒难到。
“找不到解药了。”
元亭这才沉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不是在药堂里留下了一支火玫瑰吗?”
“有人先一步把那药用完了。”琉璃回道。只得怪他倒霉。
“那也可以找其他的药代替。”元亭继续说道。若是连这种毒都要来寻求她,看来还是学不到家。
琉璃垂下了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了,看他的毒拖不下去了,便顾不得被师傅教训的来了。”
元亭叹了一口气,“先进屋去说吧。”又看了一眼一旁立着的男子,叫道:“你也进来吧。”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琉璃笑着道:“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倒是夜阑,有些闻不惯,却表现自然的寻了一张竹椅要坐下。
“哎,你先等一下!”琉璃不知怎的,突然喊了一声。
夜阑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停住了身。
琉璃眼疾手快将他要坐下的竹椅一把扯去,拍了拍那把精雕着好看鱼纹的小竹椅,严声道:“另寻一处坐下吧。”
这是她有一年在阿奇生辰时专去请了师傅做的一把椅子,最后当作生辰贺礼送给他,心里却是想着以后他就不会和她抢张竹椅子闹得她不愉快了。
此后阿奇极其宝贝这小竹椅子,以为是她亲手做的,一见有人来寻医就早早地把椅子藏起来。后来她忍不住问起他时,他说这是师姐专门给他做的椅子,旁人坐不得。
元亭在一旁半嗔道:“琉璃,怎么也跟你师弟一样这般没有规矩。”
琉璃朝师傅努了努嘴,将椅子往别处放下。夜阑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寻别处坐下。
正午的时候,趁着热气尚未到蒸人的那般毒人,在杨邕一路马不停蹄地护送下,马车总算是又折回到了柳府。远远地就见柳父杨世恭和柳母慕容芸等在了府门口,见女儿从马车上跳下来,欢欢喜喜地上前去。
“这孩子离一趟家都瘦了。”慕容芸把手搭在女儿殷红的一脸上,眼里满是柔情。柳世恭也心疼地说道:“这离了家了自己就不知照顾好自己了。”说着粗糙的手指在女儿的鼻棱上轻轻一刮。
柳絮絮扯出一丝笑:“瞧你们说的,好像离了家我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好了,快进府里说吧。”说完柳世恭挽着妻子和女儿的手进了府,杨邕在后面也跟了进去。柳絮絮又回头看了一眼,待看到了身后的人才满意地随着进了府。
府里的人见小姐回来了,皆俯身行了个礼,一家子人来到了正堂,柳世恭和慕容芸在太师椅和贵妃塌上纷纷坐下,柳絮絮也在母亲的一旁落座,府里管事的桐嫂上来添茶。
慕容芸含了一口茶,顿了一下,又将温厚的手掌盖在了身旁女儿的纤纤细手上,一边道:“我儿离开的这些日子,你父亲给您寻了桩亲事,又怕你不喜欢就等着你回来让您自个儿来决定,眼看着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若是儿答应了,不日便可由老爷带着去与那府人见见,算是把婚事给定下了。”
慕容芸说完又细细地去观察着女儿的神色,生怕她皱出一丝眉头。
柳絮絮却是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喝茶的父亲,柳世恭放下了茶,也添道:“是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早些定下来吧。”这桩亲事结下的可是家有头有脸的大门户,左右也亏待不了这丫头。
“我不同意!我连那人的面都没见过,这可是我一辈子的事儿,怎么能说嫁就嫁。”简直是太过分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想把我给嫁了,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柳世恭闻言皱了眉,方才还慈父的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刚想要开口骂了起来柳母连忙制止住他的话,摆出了家中主母的姿态呵着身旁的男人:“女儿方不远万里的回了一趟家你就要教训上了,你不心疼我自个儿心疼。”
说着从贵妃塌上直起了身,牵着女儿的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柳絮絮偷偷地回了个身见父亲气极的坐在那里瞪眼,心里边还是一如既往地快活。
柳母慕容芸是出了格的疼女儿,只要她说出一个不字就绝不会再把这件事重复第二遍,何况是这次这么让她的不满,不嫁就不嫁了,那夜府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女儿有着柳家这座靠山就足矣了。
还不是怪这个柳世恭,这我儿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就想着给人安排上亲事了,这婚姻大事对女儿家何等重要,怎能如此草率。自己当时也是糊涂了,受了他几句哄骗还先把这事给提起来了。如今这女儿刚回来就把她惹得不开心了。
母女俩几步就走远了。桐嫂连忙上前轻声叫道:“老爷。”
柳世恭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又令丫鬟们也跟着下去,待人都走了,才缓缓地从衣袖里头掏出一块料子极好的布条,一只手在上边细细抚着,瞳孔却是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