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辛幼安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就是最好时机了。”孔凤歌说道。
孔凤歌手中书卷展开,金色文字从书中如溪流般涌出,组成各种学说的经典文句,托起一个个人物虚影。
身着布衣留有短短黑胡的中年人物,手握黑色戒尺缓缓念出:“仁人之所以为事者,比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又有一名老者凭空而坐,凌虚御风,背后有明月意象轮转,倾吐箴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最后一名老人平淡无奇,却气势多变,时而如同乡间寻常老农,时而像是主宰神朝之主,时而似乎要飞升人间。
只听他缓缓说道:“天地之间,其犹橐龠欤?”
三人人影霎时间重叠于孔凤歌身上。
孔凤歌飞身幻影,瞬间便到了辛幼安身后,有若圣人亲至,戒尺降落,玄音震耳:“伏诛!”
戒尺似乎有不挡之力,辛幼安身体被压得半曲,却见辛幼安身体内一股剑意破土而出,冲天而起。辛幼安身体站直,无论如何重压再难压下分毫,细看去,他双脚离地,似乎要超脱人间离去。
孔凤歌被反震出一口鲜血,大喊:“出手!”
锦炀身后妖兽浮动,各色妖瞳染血,双手发出失色光芒,刚欲出手。
一条青色小蛇爬到锦炀面前,慢慢直立自身,张开蛇口嘶吼了一下。
妖兽虚影尽数破散,锦炀噗的吐出鲜血,顾不上自己的道法被破,惊疑不定地喊了一声:“孽?”
苗花冷手中掐诀,整个地面草木枯萎,地下隆隆似是雷震一般,就见无数毒虫破土而出,为首的是一只三足金蟾,原本金色逐渐暗淡褪色,乃至眨眼漆黑。
各色毒虫如同愣住,不要命一般冲撞向金蟾,直至变成烂泥为止。漆黑金蟾得身躯被鲜血染成赤红。
金蟾眼中似乎诞生了一丝灵智,缓慢蹦跳向辛幼安身边,一步一动,一动一震。
周通黑雾弥漫,漆黑长剑成化虚影,他拔剑而去,状若痴狂,仔细看去周通眼中灵性尽失,时而有理性挣扎却被翻腾得黑雾压制下去,剑光分化向辛幼安此去,为金蟾漫步拖下时间。
辛幼安拼命想抓住施懿光得身躯,哪知头上戒尺一到只能调动全身力量抗下,自身地面早已龟裂,脚下已经陷下一寸之深。
抬起头,周通黑剑从上至下劈来,辛幼安眼神凝实,眼前虚空中一柄白色剑胎出现,天地灵气运转为止暂停一瞬,出现随后就消失。
周通玄庭被剑气生生撕裂出一个口子,剑气蜂拥而至,幻化成一条大龙双爪奋力扯开了这个口子,大龙龙头早已伸进周通玄庭内,即将直接将自身大道根基摧毁。
周通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不管不管一剑劈下。
辛幼安看到剑身袭来,大袖抬起,伸出一只手,看似凡人之躯,手掌张开剑光似恶鬼逃离,哪知手掌包囊万物,剑光无处可躲,直接抓住了那漆黑一剑。
辛幼安不由得退后两步才稳住身子。
还未等舒口气,左边神火翻涌,一团火焰遮目,纷飞神火自天上而降落,辛幼安看着施懿光的身躯,手段尽出,只得弯曲身体将施懿光护在怀中。
大戟划破一切神火,神火并未就此散去附着在马燕的大戟上,直击辛幼安。
“阿弥陀佛,一梦献丑!”
眼前大戟没到,辛幼安背后似乎被万均之力砸中,背后金光大作,护体剑气被逐步蚕食,一掌打中后心,辛幼安前胸大开,前面马燕大戟横空直击自己,倒飞数丈之远。
辛幼安倒地,强行抬头,疯了一般大喊:“不要!”
施懿光被震出去,如死去枯叶,飘零无处。眼看要被几方真元撕裂,一道青光惊雷而起,从远处裂地而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源道人拂尘一扫,就要击碎拿到剑光,哪知剑光纷扰,锐利无比,专切拂尘中的破绽。
真元纯度相差巨大,却如同青蛇缠绕一般,绵绵不绝,等到那一丝破绽来临,迅猛出击,竟然将远远高出自己境界的拂尘,打出停滞。
人影随后袭来,接住施懿光的肉身,随即又是一道拂尘打过去,人影被拂尘击中分出极远。
源道人正要神念扫过探查,孔凤歌焦急的心声传来:“姓源的,布阵!”
八人再度分开,各自站在八角,各自卤门中飞出一物,乃是自身藏象、大贤、菩萨之道,大道铺陈开来,三足金蟾浑身崩裂,以无数生机,求得天地死气,八角之地各自牵引天地伟力,涌向阵中。
“生、伤、休、杜、景、死、惊、开”
源道人厉喝一声:“八门玄煞何在?”
辛幼安落魄坐于地上,眼中涣散,剑体虽坏,剑骨消磨,剑气消失,剑胆不在,何以为继。
天地明灭,人神消散!
恍惚之间,他看到施懿光伸手牵她,她在说......在说什么?好像是——放开我,就是道?
“不放了”辛幼安笑笑喊道:“我是辛幼安,拿得起道,放不下你!”
阵外八人一动不动,孔凤歌心血来潮,慌忙无比,觉得总有纰漏,眼光扫向周围,黑皮豹子缩在一旁动弹不得,那条缠住锦炀的青蛇被万字佛光按在地面,动弹不得,浑身黑烟升腾,只能挣扎。
“哪出出了问题?”
远处,一个踉跄人影被一个人扶着过来,人影手中抱着的竟是那施懿光的尸体。
徐寒山被雍允扶着,抱着施懿光走过来,一路心血淋漓。
源道人恶狠狠道:“小道士,滚开,饶你不死!”
“怕了,为什么这么怕?是不是你能动,一巴掌那就把我拍死了?”
苗花冷冷笑道:“小道士,不管你是谁,趁早离开,刚刚的事就算了。”
周通瞥了眼徐寒山和雍允道:“不必理会,一个洗玉,一个离合,除了有数的至宝,连我们的金身都打不动。”
徐寒山咧嘴一笑,狠狠地推开扶着他的雍允,想把施懿光交给他,哪知他哭哭啼啼的。
雍允数十年来的世界似乎被打碎了,仙人对凡人做出这样的事,凭什么?天理,公平,正义,凭什么?徐兄这么重的伤,在坚持什么,你傻吗,打不过走啊,这就是个幻境啊!
耳边传来,徐寒山阴冷的声音:“哭什么?砍不动他们,砍不了阵嘛?”
孔凤歌面色巨变,随后恢复平常心态,笑话,这阵的破解之处除非找到那几处细小的瑕疵,洗玉境凭什么?
“阵,你也动不了!”
徐寒山看着各有笑意的八人,低下头也扑哧笑了出来。
抬头的一瞬间,青色真元尽数昏暗,越发漆黑,好似清澈池水,混入黑色鲤鱼染黑了池水。
徐寒山突然懒懒散散,一把抢过瑞龙吟倚在剑身,拽过腰间小潮酒一饮而尽,绵绵地开口道:“他不行,老子来!”
心湖域里,徐寒山心神坐在池水旁,水中两道剑光全数不见,挂剑木树上成型的一刀一剑全数不见。
他看向挂剑木下空空如也的地方。
黑衣剑仙问他,他只答了句:“既是由心生,何以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