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纲坐在院门前,抱着椰子晒太阳。
就差一把沙滩椅和墨镜了。
他这三天来,可是过着无比安逸的乡下佬生活,除了晒太阳就是喝茶。
还有逗鸟。
不过鸟现在蹲在他的肩膀上打瞌睡呢。
袁天纲用手掌摩挲着石碑上苏轼的诗句,喃喃道:“这世间的神奇啊,许多事情真是想都想不到。”
“呵呵,比如世界上竟然有你这种猴子。”半睡半醒的青雀突然插了一句。
“你还好意思说,我以为你就是只普通青雀呢,要不是我李老弟告诉我,我哪能想到你竟然是一只小雀仙。”袁天纲无奈的叹道。
青雀得意的笑道:“怎么?难道你这只蠢猴子瞧不出本雀儿身上的仙气吗?”
“这倒不是关键的。”袁天纲尴尬的笑了两声,“你是雀仙,肯定能变化成人吧,比如小萝莉啊、女教师、美艳少妇什么的。”
“不如变只漂亮的母猴子怎么样?”
袁天纲认真摇头道:“母猴子还是算了,雀儿你别瞧我是只猴子,我跟别的直男猴可不太一样。”
倏忽间,只觉的耳朵被什么尖锐物刺了一下,疼的袁天纲一阵呲牙咧嘴。
当然是被青雀啄了,她已经飞离了袁天纲的肩膀:“哼,我看你这只猴子,不知道整天想些什么坏心眼。”
袁天纲捂着耳朵道:“哪有什么坏心眼,想看看我家小雀仙的本事嘛。”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其实就是通了灵性的小雀啦,若是一般雀鸟就算是雀妖了,不过我祖上好像是青鸾大仙,所以我才可以被称作雀仙。”青雀落回袁天纲的肩上,“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才不跟你这臭猴子去学法术呢。”
院内偏房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闭门写书的李淳风活动着肩膀走出来,笑道:“你们小两口怎么整天吵嘴吵个没完,一出来透气就听到你们在这拌嘴。”
青雀顿时捂住了脑袋,支支吾吾道:“道长……道长你别乱说,谁……谁跟这臭猴子小两口啊,哎呀,羞死人了。”
李淳风一边笑着一边走出院子,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一怔,眼中闪过精光。蓦然抬起右手来,飞快的掐算,然后抬头凝望着天空片刻后,又闭目细细的感受。
他的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来,睁开眼道:“袁兄,东风来了。”
袁天纲大喜过望,赶紧把手中椰子的椰肉吃了个干净,长立而起道:“那现在就要启程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李淳风轻拍腰间储物袋,一把桃木剑立时出现在其手中。
只见他双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词,一道青色荧光在桃木剑上显现。
松开手,桃木剑悬浮于空中,缓缓上飘,且迎风变大,到得最后,剑身已有一丈有余的宽度。
“上去!”李淳风长喝一声,拎住袁天纲的后衣领向上一提,袁天纲竟纵飞而起,平平稳稳的落在了悬浮空中的桃木剑上。
李淳风又将一块玉佩抛给袁天纲,道:“此时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此玉给你,倘若我们身处一里之内,此玉会现青光,记得学道有成,去长安找我。”
“多谢李老弟,我也有样东西留给你。”袁天纲在怀里掏了半天,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又折了几道后扔给李淳风,“等我走了你再看。”
李淳风接住那张折的如同小石块般的纸,微微点头,左手又虚空一抓,院门旁被袁天纲摘来还没来得及吃的两颗椰子赫然飞起到了桃木剑上。
“这剑借风而行,飞的不快,要三天三夜才能行至八万里路,可别在上面渴死了。”
“吃喝忍忍倒也过去了。”袁天纲抬头望了望湛湛青天,惆怅道,“这拉撒却是如何解决啊。”
“你在海上怎么解决,在天上就怎么解决,没有区别。”李淳风摇头苦笑,懒得同他贫嘴,“可坐稳了,借风施法了。”
“李老弟保重,我会去长安找你的。”袁天纲像模像样的抱拳一拜。
李淳风淡然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符纸,单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辞:“云篆太虚,浩荡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昭昭其有,冥冥其无。借风问路,去八万里。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起手一扬,符纸顿时化作一道黄光,落到了桃木剑剑柄之尾,符纸的上端与桃木剑牢牢粘合。
但见符纸无风自燃,桃木剑“嗡嗡”作颤。
李淳风郑重道:“符纸燃尽之时,便是落地之时,袁兄保重。”
桃木剑已经开始随风而行,渐行渐远,愈飞愈高,直到逐渐没入层云之中,化作远方天际的孤鸿一黑点。
李淳风叹了口气,取出袁天纲留下的纸条,摊开一看,顿时惊诧,脸色剧变,抬起头来眺望着袁天纲离去的方向,眼中神采变幻不定。
“一定会再见的,朋友。”
久视天际之后李淳风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将这张纸又仔细折好,放入了储物袋之中。
纸上写的是:“苏轼,苏东坡,不止是你的友人,也是我的友人。”
…………
却说另一边,袁天纲已在天上飞了三天。
真没想到上辈子没坐过飞机,这辈子却坐上飞剑了。
天上的景色自是无法言喻的美,如白纱般荡过的白云和如琥珀般璀璨的朝阳晚霞,比之大海上的景色当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清风扑面也是无比的舒服,可袁天纲是既没心情欣赏也没心情享受。
椰子昨天就喝完了,随手丢落空中,可别砸到哪个老头老太太身上才好。
现如今他是又饿又渴,只盼着赶紧着地才是。
“雀儿啊,这符咒快燃尽了吗?”袁天纲有气无力的叫着。
雀儿有些吃力的飞在剑尾之后,不解道:“看不懂啊,好像要烧完了又好像还没有,隐约还有点星火。”
说完使劲扇了几下翅膀又飞到了袁天纲的肩头。
“不知道是不是饿出来了幻觉,我觉得好像在下沉了。”袁天纲嘴中嘀咕着,心想修仙还真难,估计再也没有哪个穿越者比咱更惨了,先被关了五百年,这又渡海又飞天的,关键是整天饿肚子……
半柱香后……
袁天纲和雀儿坐在桃木剑上四平八稳的落在了一户乡下人家,把正坐在门口扇着蒲扇乘凉的老奶奶惊得扇子都掉了。
“老头,老头我好像花眼了……你看天上这是掉了啥下来。”老奶奶身姿后仰,张开没几个牙的嘴朝屋里大喊。
不过这次袁天纲学聪明了,一阵天花乱坠的吹嘘,硬是把自己吹成了天上星宿参水猿下凡,这对老夫妻也着实可爱,信以为真,不仅跪拜有礼,还做了一桌子家常菜给袁天纲吃。
临走还给袁天纲包了几块大饼,嘱咐袁天纲上天去找送子观音说几句好话,保佑他家那成家好多年却要不上孩子的儿子儿媳早日抱上大胖小子。
袁天纲都答应了下来,不过参水猿是道家的,观音大士是佛家的,怎么能轻易碰面呢?
当然也就不怪我传不到话了,袁天纲这般自我安慰。
不过袁天纲从这对老夫妇嘴里打听到去方寸山还要再往西南行两百里路才行,无奈袁天纲又腆着脸问老夫妇要了一双草鞋,光着脚走两百里路,这对厚实的猴子脚怕是也要磨起泡来。
如此向着西南行了三四天的脚程,果然瞧见一独特山峰。
该山远看孤峰突起,浑圆清秀,造型独特,山下有濛濛白雾,山间有无影树,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山的完整轮廓。
到得近处一瞧,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却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原来除了最高的一峰,其余山峰都被雾气萦绕遮罩,看不真切。
日光斜斜的照在山间小道上,道路两旁却是与这仙家气氛格格不入的枯藤缠老树景象。袁天纲同雀儿继续向上攀爬,道两旁渐渐出现奇花瑞草,修竹乔松,偶也能瞧见几只顽皮的松鼠你追我逐的掠过,甚至还能听到几声仙鹤的唳鸣。
“这里一定是方寸山无疑了。”袁天纲心中忍不住的激动。
雀儿却道:“你别吵,好像有人在唱歌。”
袁天纲赶忙伸长了耳朵去听,果然听到隐约有人在唱山歌。
循声而去,但见一樵夫正在山间砍柴,一边砍一边唱着: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计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袁天纲大喜,他在西游记中看过这段,孙悟空初到方寸山也是遇到樵夫,听樵夫唱着如此诗谣。
这里一定是灵台方寸山,这樵夫也定不是凡人,五百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在这里砍柴。
袁天纲当即走上前去,拱手一拜:“老神仙,小猴儿起手,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