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遴仙镇街道上又是空无一人,众人去不了学社围观,只得聚集在遴仙酒肆里,不时等着有什么消息传来,每逢考学的日子,这里的生意都格外好,平时做些大小买卖的人,也都放下生意,跑来凑热闹。
人群中,羊小倌被围得死死的,人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插嘴问的,无非就是打探洛齐白的事,更有甚者直接开了赌局,就押洛齐白和叶衡谁能拔得今届考学头筹,一时热闹非凡。
洛齐白一觉醒来时辰还早,洗漱收拾完毕出了门,堵着一个仆役问羊小倌在哪,仆役连连摇头。此时万古楼外已经没了围观守候的闲人,省了不少麻烦。洛齐白抬脚出门,满眼都是冷清景象,东边远远处时不时传来笑闹声,想必人们都凑在那里,自己还是绕道而行的好。
遴仙海变得风平浪静,过海上山也是一片坦途,经过昨日一连串的风波,洛齐白小心翼翼不敢轻视,一直上到演武场之后,看见场上乌泱泱一大群人在比试,确认不是幻觉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演武场上正在考着第一门兵刃,偌大的操场叮叮当当全是刀剑之声,这二十个围栏同时比试,场面何其壮观,成百上千的九州才俊,拼尽全力只为争得一席晋级名额。
看了小半天,洛齐白越发觉得不对劲,场上这些人以八派弟子居多,虽然个个锦衣华服,招式看上去华丽不俗,却都是些花架子,打来打去也没见个有真本事的,别说见血伤人了,能打中对手就已经实属难得。
洛齐白边看边自言自语:“都是些不入流的杂碎,这些八派弟子连王无岩都打不过,倒像是来杂耍卖艺,这是为何……”
原先还想着早点来看看有没有其他高手,此时看来有些多余,再看下去也多是此类平平无奇之辈,洛齐白越发看得无趣,便退回到山门前的瀑布边上,悠哉的眯眼打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深沉的洛齐白被一阵号角声吵醒,这号角震天般的响,竟盖过了瀑布水声,再睁眼抬头看去,已经是午时过了大半,第二门道法考学将要开始,不敢多耽误,洛齐白翻身起来整理了几下衣装,抽出平生剑念起咒诀,一跃飞过瀑布。
早上的演武场围栏依旧还在,只是数量比先前更多,位置也更窄了些,没等洛齐白走到近前,只听有人高声念着自己的名字,急匆匆赶过去签到应首,看着签筹还是分在天字号围栏,草草听了第二门考学的规则,心里已经有数。
第二门道法的判官是太白掌门岳千澜,这一门考得是道法修为中的定力,考生一人独坐场上,运功调息进入寂灭,由判官施法进行侵扰,玄门修为不够的人便会生出心魔,胜则过关,败则淘汰。
为了公平起见,判官所施展的侵扰一视同仁,被这道关隘淘汰的大多是俗家弟子,他们所学的道法大多是八派的旁支,有些小门小派甚至是自己摸索出的道法修为,来参加考学当然吃亏。
场上第一批考学的人已经整齐坐定,五花八门的运起各种功法,力求让自己尽快入定,若等到判官开始施法时,自己还未能入定,则直接被淘汰下场,再换别人进来考学。
一身淡金道袍的岳千澜,手上戴着好些个宝石戒指,脸上尽显珠光宝气,只见他尖眉利眼的神态,盯着天字号围栏若有所思,判官席上多了一盏香炉,上面插着一根细细的线香,等香燃了一半之后,岳千澜便从座中站起,从长袖里摸出一件铜器,这件器物长得奇怪,看着像个发冠模样,岳千澜一手托着铜器,一手在铜器上摩擦了几下,随即大手朝着场上学子一挥,一阵金色粉末化成一阵轻风,飘飘摇摇的散了过去。
片刻之后,金粉侵染全场各个角落,不少俗家弟子立刻倒地昏聩不醒,一些稍有功底的弟子正在顽抗,过不了一时三刻也纷纷败下阵来,其中也不乏八派弟子们。就是这么倒下一批,被人抬下去一批,再来一批再倒一批。
明面上看来,第二门考学比第一门更公正,大家一视同仁,经不经得考炼一看便知,岳千澜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天字号围栏里,洛齐白两腿盘坐其中,稳如泰山,这些金粉对他并无大碍,口鼻之间正在均匀有序的呼吸吐纳。
岳千澜看了片刻,脸上神情泰然自若,他明白以洛齐白这样的修为,能在比试关头入寂冲关,那么道法考学对他而言就显得不值一提,他在自己还未施放金粉之前,就已经入寂,并且师法天地大道,外界一切侵扰都将失效。
判官座上的线香燃尽,在桌上留下一摊灰烬,岳千澜高举铜器,心中默念法咒,场上金粉雾气立刻朝铜器飞去,不消一会功夫就散得干干净净,第一批的道法考学,算是结束。
洛齐白回神出关,慢悠悠走下围栏,站到一旁去等。千百人的考场,一直考了两三个时辰才宣告结束,判官吩咐侍从前去张榜,第二门考学过后,原先剩下的一千多人又少了大半,在本门榜单之中,洛齐白高居榜首,排在第二的是叶衡。
牛真毫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不管旁人劝阻直接上到判官席,看着一脸悠哉的岳千澜,心里更是气急败坏,连忙质问:“岳掌门,您这判得似乎不太合适,还请三思。”
岳千澜不比叶长庚傲气,转脸过来笑盈盈的问:“哦?是哪里不合适?”
“那洛齐白是个乡野小子,学的是些杂毛的野狐禅功夫,怎能判他第一?”
岳千澜笑道:“本座不管他是从哪里学的什么功夫,他能当即入定,修为自然不低,况且还坚守本性半炷香的时辰,实属难得。”
牛真毫见他如此袒护洛齐白,心里又加了几分不悦:“岳掌门,同样坚守了半柱香的还有吴越叶衡,他是得了吴越一门的真传,是玄门正统,理应判他第一。”
“叶衡他入定得迟了一些,比洛齐白慢了片刻,牛监学无需多言,本座心意已决。”
牛真毫气得鼻孔里轻哼了一声,甩袖而去,心里恶狠狠的想道:“即便他是第一,最后也要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