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本认为,左丞相陈尚初回王都,自己闹得满城风雨,定能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陈尚此时来宛零府见到自己这个世子应该感到震惊才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稳如老狗,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萧然看着那男子,将手中的竹简晃了晃,问道:“这可是你所写?”
“不是小民写的。”那男子看着萧然,眼泪又从眼睛里滑落出来:“小民根本不识字,哪会写什么休书。”
萧然沉声问道:“那这休书如何而来?”
“是那相府的二公子写的,逼着我在上面按了手印。”男子抹着眼泪,随后扯下右腿的衣物,将他的断腿亮了出来。
萧然定睛一看,他右腿的膝盖以下竟然是用木棍绑成的假肢,明知故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相府的二公子见我不肯在休书上按手印,小民宁死不从,他就命人将我的右腿打断。我疼的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就被他按了手印。”男子越说越伤心,随后又对着萧然磕了一个头,“请世子为小民做主!”
“若你所言是真,我定为你讨回公道。”萧然对着那男子说完,又将目光投向张氏,问道,“他所言是否属实?”
张氏连忙跪倒在地:“世子,别听他一派胡言,他的腿明明是被狗咬掉的。”
萧然挑眉看着张氏。
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了?狗能将一条腿咬成这样?那得是多猛的狗啊。这张氏明显在这里扯谎。
“来人!”萧然大怒,指着张氏道,“把这刁妇重重打上十板!”
“诺!”几名拿木棍兵士答应着,上去就将张氏按在地上。
张氏呆了一会,不明所以的看着萧然道:“世子为何用刑,民妇做错了什么?”
“哼。”萧然冷眼看着他,“你这刁妇,见本世子年幼,竟敢欺骗本世子,还不该打?”
“民妇何时欺骗世子了?”张氏一脸委屈。
“你若说狗咬伤人,甚至将四肢咬废,本世子都信,可你却说他的腿是被狗咬下来的。你这刁妇,狗能将人的腿连皮带骨头咬断成这样吗?”萧然怒气冲冲的看着她质问道。
“这...民妇不知,都是他告诉民妇的。”张氏指着那男子,神态有些惊慌。
“莲儿,我今日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番话,我这腿是如何断的你亲眼所见,心里更是清清楚楚。”男子本来是伤心,听到张氏所言,又觉得痛心,指着她问道,“你我多年情分,这才两年你就忘的干干净净。你就算不顾我的死活,你就不顾儿子的死活吗?”
“你...你...休要胡言。”张氏被他说的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显得有些无力。
萧然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男子所言属实。而张氏,想来已经和相府是一条心了。
转眼,看着那几名按住张氏的兵士,却迟迟不见他们动手,萧然疑惑道:“为何还不动手?”
“呃...”几名兵士吓了一跳,看着萧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平时打人的时候倒是不少,可在宛零府中这么正规的用刑,却是第一次。仗刑他们倒是知道,可没用过,不知该如何下手。
“为何还不动手?”萧然看他们吞吞吐吐,一个个愣在原地不动,以为他们不服自己,拍案而起,“本世子使唤不动你们吗?”
“不敢!”兵士连忙跪下磕头,“只是我等不知该如何下手。”
“什么?”萧然震惊了,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如何进的宛零府,连怎么用刑都不会吗!”
“小人来宛零府已经三年了,却从没对人用过刑,平时都是随便打的。”
萧然对他们失望的摇了摇头,大汉竟有这种丞相,这种官员,还有这种兵士。
“哈哈哈哈。”此时,一旁的陈尚睁开眼睛,看向宛零府内史令赵博,笑呵呵道,“赵大人真是做了一个好官啊,手下的兵士竟然连用刑都不会。”
赵博一听,吓得连忙缩了缩脖子。心想这老头看着笑呵呵的,这话说的可是瘆人。这不明摆着吓唬自己么?想让自己倒向相府。可这一边是世子,一边是左相,这谁也惹不起啊!一个不注意,等事情过了,他俩没什么事,自己却丧了命。
萧然看着陈尚一眼,他的弦外之音萧然肯定听得出来,但没理他。又将目光转向那几名跪着的兵士,道,“你们起来,分出四人用刑。两人一前一后的按住这刁妇,两人分出左右行刑。”
“诺!”几个人被萧然点拨了方法,瞬间觉得明白了不少。随后分出四人,一人按住双腿,一人按住双臂,另外两人手持木棍,一左一右的行刑。
“嗵!”
“啊!”张氏吃痛,头部也跟着剧烈摇晃,大声喊道,“世子,饶命!”
“哼,你这不知廉耻的刁妇!还有脸求饶!”萧然对他怒目而视,“他那右腿并不是被狗咬伤,你这刁妇还敢欺骗本世子,定是在那相府受了不少好处,却忘了曾经相濡以沫的良人!”
“冤枉!”
萧然这次可不理她,别过头去。这种女人他可是看不上的,有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忘了,简直不是人。
陈尚看了正在受刑的张氏一眼,心中也是鄙夷。竟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抢了这么一个蠢东西,谎话都不会编,你抢也得抢一个懂事理的。
“公子救我啊!”张氏挨了几棍子,已经觉得疼痛难忍,头也有些昏,此时他已不知道陈义在什么方位,只能大声向他求救。
陈义看着那张氏受苦,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本想过去帮他档几棍子,可奈何他的身体说话都有些费劲,更别提起身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陈尚:“父相,求求...”
“你这逆子,还有脸多言?”
陈尚那个老狐狸是死精死精的,心里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将他的话打断。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好色不假,可却多情,每个女人都是用真心疼爱的。但是在这档口,他只能先保住他儿子的命,至于张氏,反正打十棍子也死不了,只是受点罪罢了。
“父相!”陈义还不死心,大叫了他一声,可陈尚却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了。
陈义见陈尚不理他,看着自己的爱妾受苦,那棍子就像落在自己身上似的难受。又将目光转向萧然,用几乎恳求的语气道,“求世子饶...”
“住嘴!”陈尚上前一个巴掌就拍在他的脸上,陈义新伤加旧伤只觉一股刻骨铭心的痛。
陈尚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一脸怒气的看着他的二儿子,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的能力,我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蠢便罢了,却没有程度,竟蠢到了边际!我这辛苦酝酿的计谋再有一小会就能成功,到时候就让这世子死无葬身之地,可这蠢儿子竟然跑出来要坏我的大事!”陈尚看着陈义的模样,在心中恨恨的想道。
“左相休要动怒。”萧然对着陈尚摆摆手,破天荒的夸了陈义一句,“二公子对自己的妾室能至于此,想来也是个多情种。”
陈义见他这么说,心中奇怪。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也懂情?
“住手吧,别打了。”萧然一挥广袖,命令那四名兵士撤下。
又看了一眼那男子,道:“你的妻子看来已铁了心跟着这二公子,怕是不会跟你回去了。让二公子归还你田产,这事便罢了。”
“世子,这...”那男子不愿意,对着萧然抗议。
“你稍候。”萧然打断了男子的话。又看向陈义,笑着说道:“二公子,张氏能如此,本世子相信,别的女人亦能如此。见你多情,又对她们极好,你强抢民女这事本世子就不再追究。你将霸占这些人的田产土地全部归还,就跟你父相回家去吧!”
陈尚听萧然这么说心中一惊,连忙要说话,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见他那儿子陈义听了萧然的话,瞬间喜上眉梢,连身上的疼痛感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多谢世子!我这就将他们的土地归还!”
“嗨呀!”陈尚一拍大腿,懊悔的叹了口气。
“呵呵...哈哈哈哈...”萧然听陈义这么说,看着他先是轻轻的笑了两声,随后转为狂笑。
他此刻很想问陈尚一句,有个猪队友感觉如何?
心情愉悦的看了一眼陈尚,道:“左相,你可都听到了?”
“老臣听见了。”陈尚对着萧然拱拱手。
“父相,你听见什么了?”陈义现在心情大好,虽然霸占的土地有点多,这一次还回去有些心痛。可自己的那些心肝宝贝儿还在,只要回去,就能接着跟她们同享富贵。
“父相,等儿子一会,马上就跟您回家接受惩罚。”陈义张着还在流血的嘴巴,开心的对陈尚说道。
“哎!”陈尚瞥了他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
愚蠢,愚蠢啊!本来能将这蠢儿子救下,又能让那世子丧命,现在可倒好,这儿子的命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陈尚眯着眼睛看了萧然一眼。
你折我爱子,我便要你陪葬!再等一下,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