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图、陈越海在这村子的第二天接近午时,终于等到了罗使者与“子”字门主带了几个人路过。两边见面之后知道,现下苍松派总坛只好做两方面准备,一是想办法上下打点,想办法救人,二是去找最好的讼师,若是要提审,还需要想法应对。罗使者知道柳河图与陈越海要挟那熊员外,着实嘉奖了几句,说道一定要把这五姨太藏好,以免失去了依仗。
罗使者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看守五姨太,其他人又一起进了宁广城。一进城就看到城门附近许多人围着一个布告在那里议论。众人挤进去一看,上面写道,兹有唐河县圣堂与苍松派会众聚众斗殴一案,兹事体大,将由中南省巡抚某某与宁广府知府某某,于某年月日会审。看那日期在两日之后。
众人于是找地方住下,柳河图与陈越海去找来熊员外,两方一起商议。这熊员外愁眉苦脸,不过倒是极为配合,与罗使者各自四处走动不提。
到得会审这天,众人一同进了宁广府衙门,那熊员外是事主,要上公堂。柳河图他们都只能在堂下旁听。升堂之后之间正面摆了两张桌,主审是那巡抚何大人,陪审是宁广府知府刘大人。只是那何大人看来似乎一直无精打采,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审案之事都是刘大人在做主。
待得要先知堂一方上诉状,只见熊员外一方讼师取出状纸来读。诉状上说道,那日唐河县先知堂请了郑清在圣堂询问古籍之事,结果导致郑家母女误会,苍松派众人送郑家母女前来问询,因语言不通产生误会,后来导致斗殴,双方皆有死伤,圣堂毁坏屋舍器物若干,苍松派首领数人赶来时局面已经难以收拾,于是进入圣堂阻止斗殴未果。自认御下不严,令苍松派自缚请罪。现今双方已然达成和解,苍松派愿赔偿相应损失。双方斗殴有违法纪,愿承其咎。只是双方既已和解,圣堂一方决定撤诉,不再追究云云。柳河图听得啧啧暗叹,心想这熊员外果然神通广大,若是以此诉状断下案来,苍松派别人不说,几个首领可能就轻轻惩戒之后放人了。只是不知熊员外在那圣堂一边是如何交代的。
好不容易读完,那刘知府又问苍松派如何应对,苍松派的讼师应答自然与圣堂方面丝丝入扣。刘知府听得颇为满意,一拍惊堂木,正要结案。忽然那巡抚何大人睁开了眯着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就这么撤诉了?”刘知府吃了一惊,轻轻放下手里的惊堂木,笑眯眯对何巡抚说道:“何大人,您看此案该如何处置?”
何巡抚盯着熊员外,不紧不慢说道:“熊员外,你自己的宅子在同一天晚上烧了,倒是什么缘故?”熊员外额头见汗,伏地说道:“回禀大人,那是后厨失了火,也没烧掉多少东西。”何巡抚哼了一声,又问道:“也罢,就算是失手自己烧了。我再来问你,那晚双方斗殴,呈上来的卷宗说双方共计死伤八人,这八人都是怎么死的?”熊员外说道:“夜间混战,实在不能分辨。”何巡抚又问:“这八人之中,圣堂方面有两人是雷击而死。你们说的苍松派首领并未参战。偌大个宁广府,只怕没有几人能够使出雷击之术,苍松派能施此术的,也只能是顶尖的首领。你说没有首领的参与,难道这两人是被天雷劈死的?”熊员外满头大汗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心中揣摩这何巡抚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这何巡抚该收的钱可都没少收。
唐河县圣堂一案双方死了五十余人,只是先知堂这边藏了外邦军队和武器,终究不便公开。是以在上报死者人数时打了很大的折扣,这个盖子衙门、圣堂和苍松派都不想掀开,这何巡抚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这时候看他口风,似乎一定是要坐实苍松派首领亲手杀人。熊员外想了半天,只好说道:“这个小人实在不知。”
何巡抚说道:“这么大案子,你说撤就撤了,牵涉八条人命,岂能如此儿戏?”又转向刘知府说:“刘大人,这案子只怕另有隐情,所涉主犯穷凶极恶,万万不能放过一个。”刘知府唯唯称是。何巡抚点点头,又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睛不再说话。刘知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拍惊堂木,说道此案疑点众多,押后再审,于是退堂。苍松派掌门以下几名主犯被押回收监,柳河图跟他师父一句话也没说上。
退堂下来,熊员外吓得不轻,一个劲向苍松派求饶,求他们饶了五姨太性命,说道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只是不知为什么在堂审的时候,那何巡抚突然之间变脸。罗使者虽然心中又惊又怒,但是也知道这事怪不得熊员外。于是要熊员外再做计议,五姨太那里让他暂时不用担心。
随后陈跃海扮作熊员外的下人,一起去找那何巡抚,只是何巡抚避而不见。熊员外又去求见刘知府,被刘知府当面骂了一顿,说他不知轻重,要他尽全力坐实苍松派众人目无王法、肆意杀人,把此案办成铁案。最后收了熊员外送上的财物之后,略透口风说道近来朝廷似乎对民间帮会颇有不满,加上今年以来外邦对朝廷逼迫的紧,现在大楚朝举国上下,遇到了帮会和外邦的冲突,都不敢再对本国帮会有所偏袒,这次不治整个苍松派已经算是留了情面,那几个首领只怕是死罪难逃。
从府衙出来,陈跃海自行回到落脚的客栈,跟罗使者说明了情况。几个人商议了一会,都有些一筹莫展。最后陈跃海一拍大腿,说道:“我们劫狱吧!”柳河图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陈跃海,见陈跃海眼中似乎有火焰跳动,只盯着罗使者等他回话。
罗使者沉吟半天,站起来拍了拍陈跃海的肩膀,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叹口气说道:“我明天再回总坛去一趟。”陈跃海有些不悦,却也不便发作。众人默默坐了一会,各自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