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署使的分析是正确的,朱皇帝已有所发现。
女人们夸他龙马精神,开始也沾沾自喜,对自己的强壮还很骄傲,但几天下来感觉不妙。特别是张氏送来的汤喝了以后,自己越发龙马,这就不正常了。
此刻,他怒骂着老署使:“你是御医之首,朕服了这么多毒,你们随侍在旁,一个个都死了吗?”
“卑职该死。”
“罢了,难得你已经将功补过。”
老署使为自己解释着:“还得要向陛下秉明,卑职所用药方,为谨慎计,事先请教过慧明师姑。里面也有一味壮阳药金樱子,但她这个人为人坦荡,药用在明处,声明由太医署参考使用,卑职也曾斟选两味配方陈述过陛下。但其数量微小,和其它药剂配伍,相辅相成,不似今天此药这般的剂量。”
“知道了,她不想我死,这个人想我死。你把这碗羹汤倒进痰盂里,拿出去扔了,碗还放在这里。从明天开始,太医署正常过来一个人看护就行,今天的事你知我知。”
“谢陛下隆恩。”
他走出宫门,长叹一声:“师姑啊,我和全家人不会无端的死了。”
随便找一个角落,把痰盂扔掉,大王氏已经在等候着。
“娘娘,可能出事了。”
张氏被吓了一跳:“又怎么啦?自来皇宫,整天惊惶张胆的,最怕听到这句话。”
大王氏拿痰盂给她看:“这是从太和宫扔出来的,里面是皇上没喝的莲子羹。”
“福圣君,谢谢你!”
张氏知道瞒不住她,干脆坦诚相待:“你打探来的这个信息,或许可救我夫妻之命,不愧本妃善待你一场。”
大王氏继续说:“老署使藏在太和宫整整一天,直到刚才出来,扔了这个痰盂。因羹汤是琥珀姑娘送呈皇上喝的,娘娘当然知道署使大人的医术,应该是他发现了其中什么东西。”
“你继续说,有没有更详细的?”
“皇上寝殿是原前朝废帝使用过的,当时为防人加害,侧室有一个暗门。我经过那里时,看到所有人被撵出太和宫,只有老署使一人,就偷偷掩近去听,听到一句淫羊藿。”
琥珀吓得哭起来:“娘娘,咱们这是暴露了,快跑吧。”
张氏当然知道大事不好,人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冷静地:“不能跑,这时候恐怕已被监视,想跑也跑不了。”
“那怎么办,不能在这里等死呀?”
“现在一更刚过,大冯应该还在上清观院门外等候着,你去让他转告王爷早做准备。”
琥珀求之不得,接了话就走。
上清观,觉难已经等候在这里,琥珀进来。她不经意地:“幸亏我又来巡视,看前后门关好了没有。琥珀姑娘,你还是要回府吗?”
琥珀很庆幸,不需要敲门惊动更多人:“是,是,娘娘说宫里的脂粉不着色,让我回去换一套。”
“那你去吧,我给你留着门。”
“谢监院。”
琥珀出了安宁门,远处是冯廷谔的马车。她上了车就哭起来:“冯大哥,不好了,皇上要杀王妃娘娘。”
就把张氏为了救王爷,在皇帝药里下莲子羹被发现,说得添油加醋:“皇上这时候一定在排兵布阵,先杀娘娘,再杀王爷。我出来时,看见龙虎军增加了不少人值岗。”
冯廷谔也害怕:“娘娘叫你出来干什么?”
“找王爷救她呀。”
琥珀虽然是一介侍女,也知道这是一个杀头之罪,心里想的就是快一点离开皇宫。张氏仅仅让她通知朱友珪早做准备,到她的嘴里就变成进宫解救,这是她自己想脱身。女主人身在牢笼,已经没希望了,希望得寄托在男主人头上。
冯廷谔说:“王爷又能怎么办,他自己也被禁闭在府里呢?”
“那怎么办,快回去叫王爷跑吧。”
“人被监视着呢,怎么跑?再说,他跑了,娘娘怎么办。”
“跑一个是一个呀。”
冯廷谔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那我回去告诉王爷,你在这里等着,什么情况好转告娘娘。”
就驱动马车,琥珀也要跟他走。冯廷谔就骂:“你慌什么,主子养了咱们一场,得以死相报。”
琥珀就不走了。
冯廷谔刚走没几步,迎头碰上李九,手中拎着一个酒坛子:“九哥,你怎么在这里?”
李九,也是在这里预备着的。
“我刚去街头买酒,你大晚上不睡觉,难道来上清观找相好的?来,来,正要去府上叫你呢。”
“还相好的呢,相命去吧!”
急不可耐下了马车,把情况大概说了:“这不仅是主人的两条命,满门抄斩,我们这些下人也一样的跟着死。你我好兄弟,快想个主意,出出手帮一把。”
李九说:“照这么说,你们家娘娘相当于谋杀,命一定是保不住的了。冯哥,你想怎么做?”
“救出娘娘呀。”
“这有何难?”
“你说,你说,难道调动控鹤军去抢?”
“那不管用,控鹤军人太少,打不过龙虎军。”
“你快说呀!”
“你去控鹤军里找几个武艺高的,化妆成女道,阿娇不是娘娘的人吗,她带人进宫,龙虎军不会阻拦。娘娘如果顺利出宫便罢,否则,只有强力掩护。”
冯廷谔认为是个好主意:“娘娘只叫王爷解救,没有娘娘出谋划策,王爷他不会做,也不敢做。一旦把娘娘抢出来,能跑就跑,跑不了也有个拿主张的人。”
他决定了,就让琥珀回宫传递信息,自己回府请示朱友珪。正如冯廷谔所说,朱友珪听了以后除增添害怕,自己拿不出主意,或者说不敢独立拿主意,就同意了李九所说的办法。
不一会,一帮不伦不类的娘们就来了,也是一样的道袍。一个人装出女人的腔调,说是郢王妃让她们来见阿娇的,觉难也不打听,就去叫阿娇。五六月的初更时,天还明亮着,人都没有睡觉,阿娇出来,那人伸手给她一个手提箱。这样说:“我们几个,是郢王妃刚从东京上源观召来的女道,紧赶慢赶来让娘娘审视,看看够不够条件服侍皇上。娘娘说,好的就留下,不中意的还得赶回东京去,请女真帮忙带个路。”
阿娇掂一掂,箱子很沉重,不是黄金就是白银。她喜欢钱,高兴着:“行,行,我领你们去。”
冯廷谔说:“九哥,咱两个也进去吧。”
李九悄悄地:“你傻呀,宫里人谁认不得你和我?”
“也是。”
“这样,你在外面准备接应,我仍从宣武门光明正大进入,到皇宫门口观察动静。如果你的人暴露了,双方动起手来,我打开一条血路,也得抢出娘娘。”
“好兄弟,谢了。”
慧明这时实施的计划,就是让朱友珪父子,由暗斗转入明争,所以就设计让张氏跑。如果像前一次玲珑投放巴豆那样,也以琥珀为替罪羊,张氏就会躲过去,不跑。她只要跑,就躲不掉,就一定矛盾公开化。
还有一手,假女道进宫时都是赤手空拳,天气热,裙子包裹不了武器。李九已经准备了许多兵器,供他们打出皇宫,掩护张氏离开,兵器万一用不上,留在现场也一样暴露。
如果张氏有办法自救,不逃跑出宫,尽管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也准备了备用方案。即李九在假女道们离开长庆宫时,惊动龙虎军,两下打起来,同样也达到目的。
不管哪一种,最终目的是为逼朱友珪狗急跳墙。
可谓算无遗策!
有一句俗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就出现了万一,阿娇搅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