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象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袁象先,宋州下邑人,年轻时就有大志,依仗舅舅朱全忠之力,一步步攀升。朱全忠那一次北征时,以他为镇定东南行营都招讨应接副使,进封开国伯。回来以后,因防患儿子朱友珪,把他带入皇宫,担任左龙武统军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这个人表面忠厚,重情重义,内心多智,为人狡诈贪婪。到了朱友贞时代,他以功授检校太保、同平章事,遥领洪州节度使、行开封尹、判在京马步诸军,进封开国公。继授青州、宋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傅,检校太尉。宋州凡十年,拥兵十万,威震天下,四方舆金辇璧,骏奔结辙,纳赂于其庭。
后唐庄宗李存勖灭后梁,他率先入觐,带着盘踞宋州十多年掠夺的数十万赃银,遍赂权贵及刘皇后、伶官巷伯。以至于后唐朝廷内外,人人都说他的好话,得到李存勖的厚待,并赐他姓名为李绍安。恢复其宋、亳、耀、辉、颍节度使,依前检校太尉、平章事,仍让他回原地镇守,改原来的宋州宣武军为归德军。并对他说:“归德之名,为卿设也。”意思是说,你投降了我后唐,就是归顺后唐的有德之人。死后还册赠太师,追封中书令、楚国公。和有名的不倒翁冯道一样,是五代十国一个可数的两面人。
这时,他支开自己的老婆,只对母亲一个人说:“娘,有你这样咋咋呼呼说话的,不知道小朱三女人张氏的耳目遍洛阳?儿此刻如果不把尾巴夹起来,连个守大门的官都做不成,拿什么为舅舅报仇。”
万安大长公主听到儿子这样说就相信了:“好孩子,原来你有心,不愧舅舅待你一场。这些话,你怎么不跟赵岩说,他骂你见利忘义,娘气了一宿二日。”
“他就是一个小人,有话我能跟他说?”
“知道了。那么,底下你想怎么做?”
“朱友贞已经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窥视着呢,他是嫡子,排行在其他兄弟之上,手中又有兵。我不动手他也得动手,只是现在时机都不成熟,不能轻举妄动,暂时委曲求全,先把侍卫亲军抓在手中。”
“看过去你们两表兄弟处得那么好,你还两次救过他的命,娘误会你了,原来你是准备后发制人。”
“过去对他好,因为咱们是一家人,父子失和劝劝架。现在他成了一个禽兽不如,无父无君的乱臣贼子,就不是一家人,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你说的时机是什么?”
“调开韩勍。”
大长公主这时脸上才有喜色:“儿呀,放心去做,哪怕失败了,娘陪你一起去见舅舅。”
对袁象先的任命,第一个不相信不放心的人,就是张氏。她明确告诉朱友珪:“这个人不能用。”
朱友珪开始不以为然:“他怎么了?两次救过我的命,我两人一直交往得好,他对我还是忠心的。”
“老贼待他如子,他过去救你,因为你是他舅舅的儿子。他忠于他的舅舅,救你是为他舅舅,不是为你。现在不一样,现在你在他的眼里,就是杀父仇人。”
“没这么严重吧?”
“你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劳,却步步高升,济身王候伯爵,这些高官厚禄不是你给他的,是他舅舅给他的。袁象先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表面忠厚,实则见风使舵,阴险狡诈。你记住,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大长公主呢,那可是朱老贼的亲妹妹。”
“我还是他亲表兄弟呢!”
“你知道春秋时郑国的祭仲吗?郑厉公要杀他,他的女婿雍纠决定帮助厉公,消息被祭仲的闺女探听到了,回去问母亲,人生在世,父亲最亲,还是丈夫最亲。母亲回答,丈夫没有了可以再嫁,人尽可夫,而父亲是唯一的,当然最亲。于是,闺女把丈夫要杀父亲的秘密,透露给了母亲,结果是雍纠被祭仲所杀。现在,老贼是他的舅舅,舅舅已被你杀死,你还是他的表兄弟吗?”
朱友珪听了相信:“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他现在没有过错,咱们既不好杀,又不能贬。袁象先在我其他几个兄弟中,人缘好,暂时不易结成新怨。否则,朝臣又会骂我忘恩负义,人人自危。”
“明升暗降,就是不能让他做侍卫亲军首领。”
“目前朝中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特别是高位,比如敬翔和李振这些人,都不能替换。明升暗降,对于袁象先这些官油子来说,心里明白得很,弄不好甚至会激得他反。”
张氏想了一下这样说:“从现在开始物色位置,准备安排袁象先,但在他调走的这一段时间,皇宫警卫得由韩勍负责。”
朱友珪回答:“知道了。”
认为袁象先不会忠诚于朱友珪的,除了张氏,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慧明。这一天张媛来,安童笑着说:“你怎么敢来,过去是和博王妃一伙的,不怕新皇帝杀了你?”
她笑着:“新皇帝才不敢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哥哥手中有兵。朱友珪把他派到陈州去做刺史,他把自己的兵马都带过去了,做皇帝的都怕带兵人。”
“张媛,你真棒,三言两语就消灭了韩建。”
“不是我棒,是我哥棒,他过去不准我说姓韩的不好,原来都是韬晦之计。”
“是啊,事不秘,则失身。”
张媛回头对慧明说:“这些恐怕都在你的谋划之中吧,师姑,底下该对付朱小贼了?新皇帝立足未稳,四面楚歌,咱们内部无人,可能一时间插不上手。”
慧明尚未回答她,安童抢着说:“放心,师姑已经给朱友珪布了一颗冷棋,那就是韩建被杀后的连锁反应。怀州龙骧军的剩余人马,目前已被钱六子网罗,悄悄投奔朱友贞。”
张媛问:“我在东京住着,怎么没听说?”
慧明说:“朱友贞把他们藏起来了,不让人知道。东京马步军都指挥使霍彦威,和左耀武指挥使杜宴球,是朱友珪的人。朱友贞自己的牙兵不够抗衡朝廷军马,他想利用这些亡命之徒,训练成一支奇兵,和袁象先里应外合。如此,朱友珪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张媛奇怪地:“袁象先,他可是朱友珪的救命恩人,你认为他也会背叛朱友珪?”
“袁象先曾经救过朱友珪,且两个人关系也很好,但那都是建立在朱全忠的基础上。现在朱全忠死了,哪怕袁象先不反,他的母亲万安大长公主也会叫他反。这些,朱友珪两口子不是不懂,而是暂时没理由对袁象先下手。”
张媛分析着:“既然朱氏夫妻明白袁象先可能是隐患,就不会让袁象先掌权,韩勍足以控制京城内外。龙骧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朱友贞的牙兵人数也不多,都敌不过朝廷的军队。”
慧明说:“朱友珪之前不受朱全忠重视,多年禁闭在京城,没有机会培养自己人,人脉还不如袁象先他们这些混世魔王。他现在能用的人只有韩勍,而袁象先他们必先对付的人,也是韩勍。”
张媛高兴着:“让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去吧。师姑,听说韩建母亲最佩服你,说你不仅医术神,人也神。”
安童问:“韩建死了,他母亲还好吗?”
“这个老奶奶是个聪明人,儿子死了她一声没哭,说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还有一句笑话,韩家的丫头出来说,老奶奶一直想来洛阳,求你放她儿子一马。”
慧明不屑地:“这老太婆说的叫什么话?自作孽,不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回过头对张媛:“可以预料的是,内外交困之下,朱友珪及其王朝时日不多,战场应该很快转移到东京。有些事得提前布局,底下,我想做两件事。”
张媛问:“什么事?”
“一是让觉难去东京上源观。朱友珪篡位以后,不肯用亲属圈子里的人,固然是怕这些人忠诚于朱全忠,而不利于自己。所以,对这个赵殷衡就没用。赵殷衡是朱友珪兄弟们乳母的儿子,和朱友珪关系什么样,和其他兄弟的关系也是什么样,也是个不倒翁式的人物。朱友珪能用他,朱友贞也会用他,有了他,觉难容易立足东京。”
“还有一件事呢?”
“把慧珏拉下马。我一直怀疑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慧珏一定与这个人有关联。把她拉下来,背后人则无藏身之处。”
安童问:“你想好什么办法了吗?”
“慧珏最大的弱点,和静慈一样,还是四大庄院进项的贪污。朱友珪夫妻对慧珏没有好感,现在就利用这一点,前次长舌胖她们没闹得成,现在还从这件事闹起。”
张媛说:“这好办,让觉难去做。”
觉难此刻正想找慧珏的碴子。原来自打朱全忠死了,这些特殊的女道没用场,朝廷停止对上清观的特供,只按照常规的道士规格待遇。按照之前的管理手续,上清观仍归一柱观发放供应,慧珏因为长舌胖两次带头闹事,此刻哪能善待上清观道众。
觉难就对张媛说:“我已经憋了好久,就等师姑发话。不需要算以前那笔账,就是三个月没给足咱的钱粮,也可做为闹的借口。长舌胖呢,过来,你想不想为短嘴瘦报仇了?”
长舌胖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监院老人家您吩咐,长舌头早就在这里等着呢。”
这里的上清观要闹事,那里的朱友珪又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