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集团董事长徐元山被告上了法院。
他手底下有一个滨市游乐园的项目,正式开放的两个礼拜后,一位滨市富商来到乘风集团的门口大闹,说要让徐元山赔他儿子。
这位富商的儿子在经过“飞天火龙”这个项目时被铁轨上意外掉落的铁皮砸穿了脑袋,当场死亡。
按理说这次事故的影响应该由业主和承包商双方共同承担,但是“飞天火龙”是徐元山手下的人搭建,更不利的是徐元山签署了此项目造成的伤害由徐元山承担的协议书。
因此不论是出于现实还是舆论都让他背上了一个八岁孩子的生命。最终法官判决徐元山四年有期徒刑。消息很快传开,网友们纷纷叫好。
“这种无良奸商就该坐牢”
“坐牢都是轻的,应该枪决!”
“赞同楼上”
“因为这种人死了多少无辜的老百姓啊”
“就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坐牢是轻的”
……
街道的车水马龙日复一日,走这条路上班的人还是走这条路,地铁口的煎饼果子一直都是十二块钱,热闹的烟火气里有人却感到疲惫而又痛苦。
徐元山有钱,但那是在一年以前。建筑生意不景气,他不愿意钻法律上的空子,但李梅和徐灿挣的钱并不足以支撑四个人的开销。
家中的小女儿徐欢上了高中,课外班练习题还有她喜欢的东西加起来让家里的开支越来越大。银行卡余额一天比一天少,徐元山熬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接下这个项目,没想到这一接就将自己接到了监狱里。
李梅让徐灿去查一查有没有什么问题,她始终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这样不认真不负责。而作为家中长子,徐灿顶着压力接手了父亲的公司,厚着脸皮去找关系,走访无数亲戚和爸爸曾经的好友,但没人愿意帮他们。
于是徐灿跳楼了。
他什么都没留下。
“喂,孙队?”
“是我,过来明珠小区22号楼,徐元山的儿子死了。”
杨修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泡面,开车到达现场。
“孙队,什么情况?”
“你小子来的够快,死者是徐元山的儿子徐灿,23岁,死前最后一次联系的是他妹妹徐欢,问她想吃什么。我们还查到了他的淘宝订单,应该是买给徐欢的零食。”
“他是自杀的?”
“初步判定是,但不排除他杀。说死前曾与人发生过肢体搏斗,不排除对方激情杀人的可能性。”
“痕检那边怎么说?”
“唉,这种居民楼脚步太乱了,新的旧的混在一起,还需要时间。”
“他们家在这里也没房产啊,来这儿干嘛?”
“下午5:46分死者曾接过一个电话,但追查不到对方身份,大概是街边小摊上买的。”
孙彭递给他一根中华,两人就这么皱着眉头对着抽烟。
尸检报告出来了,徐灿是自杀的。
这个结论让杨修感到奇怪,徐灿是他高中铁兄弟的妹妹的前男友,他们曾经一起吃过几次饭。徐灿给杨修的感觉是自大,骄躁,还有多疑。他不止一次的表达过自己对事物的不满,包括他自己的女朋友。杨修不觉得这样的人会甘心自杀。
杨修敲开孙彭的办公室,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
“孙队,我觉得他不是自杀。”
“已经结案了。”
“孙队,他不是自杀!我们不能...”
“杨修!已经结案了。”
杨修猛的一摊,差点摔倒在地下。
“孙队,我们是警察啊!”
“杨修,我理解你,可我们要服从命令。”
“来一根?”
孙彭递给他一根烟。尽管心里五味杂陈,杨修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孙队,先走了。“
杨修转头拉开门快步离开了,孙彭坐在办公桌前摇了摇头,像梦醒一样。
“元山,灿灿自杀了。”
“元山,元山你没事吧,快来人!”
“妈妈我带爸爸的药了,但是没有水!”
“快来人!带瓶水!”
一片药下去,徐元山的呼吸渐渐平稳了。
“李梅,你说,灿灿死了是吗。”
“对不起元山,我没保护好他。”
“不怪你,是我造的孽。”
李梅和徐欢的双眼通红,徐欢看着自己的爸爸面色晦暗,丝毫没有先前的自信,心脏猛地一沉。
“爸爸,你还好吗。”
“欢欢别担心,爸爸在这里过的不错,没事的。”
徐欢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手上,又滑向水泥地。
探视结束,徐元山回到自己的床上默默的擦着眼泪,上铺的男人听到动静趴在床边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
“我儿子自杀了。”
“节哀。”
“谢谢。”
徐灿的死太过蹊跷,杨修联系了法医常婷婷,问她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在他的牛仔外套上发现了手套的纤维,但并不能证明他不是自杀。”
“报告可以给我一份吗?”
“你又不是法医,怎么能随便给你。”
杨修撇了一下嘴,跟她道谢。
与常婷婷告别后杨修又一次去了徐灿的死亡现场。盯着那个白色人形。
“徐灿,你到底有什么没告诉我们。”
乘风集团被李梅低价出售给了别人,她和徐欢搬到了一个老小区里。没了徐元山,李梅的事业也没有人愿意照顾,渐渐的李梅一个月就只能用自己不算多的工资来养活自己跟徐欢了。
徐元山的存款和乘风集团卖掉的钱都被存到银行,李梅盼望四年后徐元山能够东山再起。徐欢的生活一落千丈,在学校也总是能听到一些流言。她的话越来越少,一天到晚始终低垂着头,班主任建议李梅带她去趟医院。
徐欢患上了抑郁症。
李梅更加憔悴了,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徐欢休学了。
陈析是滨市有名的心理医生,之前是北大的心理学教授。李梅带着徐欢找他做心理治疗。
“陈医生谢谢您,欢欢最近睡眠质量好了不少。”
“您别客气,应该的。”
“我看她不睡觉心疼的很。”
“能理解,她最近食欲也不好吧。”
“是不好,而且就算不吃东西也会干呕。”
“这个情况比较麻烦,我会尽力的。”
“谢谢陈医生,谢谢您!”
第四次治疗结束后,徐欢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天空呈现的淡粉色像油画,女孩盘腿坐在窗户下,她眼皮很重,耳朵里的声音吵得她心慌,她肩膀很沉。她将手机从床头柜上拿起来,给手机充着电的电线拽起插线板,与地板碰出响声。
徐欢被吓了一跳,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份录音。录音里的声音很熟悉,温暖的像是冬天中的热水澡。徐欢一直一直播放着,她像是在梦里。
窗户下粉色的地毯衬托着精致和美丽,少女青春的脸庞显出一些苍白。
左手腕的血滑到手上,又滴在木质地板上。
徐欢自杀了。
“喂,孙队?”
“是我,徐元山的女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