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潋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却发现已经黑屏了,按了开机键也开不起来。
她下午开会的时候就开了静音,后来又忘记调回来,再加上坐车和吃饭的时候也一向不太喜欢玩手机……
什么时候关机了也没有察觉。
程潋揪了揪聂是深的衣袖乖巧地和他道歉:“对不起。”
聂是深恶狠狠地睨了她一眼,她赶紧拿出手机按给他看:“呐。”
聂是深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问:“他是谁?”
他脱了外套就只剩下一件短袖了,程潋的保护欲一下子就上来了,挪了挪,找了个方位给他挡风:“一个朋友。”
聂是深又把她挪了回去:“‘不止’是什么意思?”
程潋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不止’?”
“他说,不止。”
程潋绝望地闭上眼睛,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前男友。”
此时此刻的程潋真想把纵珩千刀万剐,不止个鬼啊不止,说个不止有意义吗就不止。
“呵,看出来了。”
程潋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看出来了,就像老大说纵珩余情未了一样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聂是深又把口罩戴上了。
风很大,吹的路边的行道树树叶飒飒响,聂是深只剩下单薄的一件t恤,衣服里都被吹得鼓鼓的,程潋把他往酒店方向拉:“我们进去再说吧,你会感冒的。”
聂是深倔强地停在原地,被程潋扯着也依旧一动不动:“你不跟你同事回北京,留在上海就是为了见他?”
“我留在上海是为了见你啊。我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纵珩好不好,我以为他还待在温哥华的。“
聂是深把头转到一边,轻蔑地说:“程小姐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程潋从来没有听过聂是深和自己这样讲话,不屑、乖戾、阴阳怪气,让她很不适应也很不舒服。
他们俩的头发都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偶尔还有几撮糊到脸上,经过的每一个行人都要看一眼这对正在对峙的男女,身后酒店门口的喷泉声杂乱无章,还有远方建筑物的射灯偶尔扫过来,程潋更烦闷了:“那你想听我跟你说什么话?”
聂是深挣开程潋拽着他的手,低头沉默着。
程潋的右手突然空了,聂是深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她也委屈得很,赌气地把衣服脱了塞到他手里,转身就往酒店里去。
聂是深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程潋听见:“程潋。”
程潋转过身,聂是深已经到了她身后很近很近的地方,她得抬头才能看清他,但是一抬头就被光线刺地立马得眯眼。
“你哄哄我都不行吗。”他说
“我们开会遇到的,我不知道会遇到他,他……要请我吃饭,我不太好意思拒绝,我买了明天的飞机票就是为了留下来找你玩。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电关机的……我不知道你会来,不然不会让你干等的。”程潋心里还生着气,但还是干巴巴地解释着。
“等你的时候,我想了很多,”聂是深往后退了半步,直勾勾地看着她“我一直把我的胡搅蛮缠,我的炙热,我的喜欢全都强行送给你,也没有管过你想不想要。大概是真的很打扰你吧。”
程潋突然慌了,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这么说:“我……”
聂是深突然笑着凑近她:“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他们的脸离的很近,近到程潋能看见聂是深眉毛上有一粒脏东西,她想伸手把那粒脏东西取下来,又觉得不妥。
程潋觉得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不说话才是最好的。
聂是深把身子直起来,又往后退了半步:“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在你之前我还没有体会过喜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我要及时止损了,以后这么义无反顾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
程潋赶紧打断他:“我只是……”我只是和纵珩吃了个饭而已啊。
她才刚说出三个字,聂是深很快截住了她的话:“我总不能因为自己一厢情愿喜欢你,就强迫你也喜欢我吧。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事情。”
聂是深身后的路灯闪了一下,突然又一阵风吹了过来,他吸了吸鼻子,程潋不经大脑思考地脱口而出:“你冷不冷啊。”
一说完这不合时宜的话她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聂是深伸出手把程潋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从口罩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参杂了一些鼻音:“你再忍忍,我很快就说完了。”
程潋想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她是真的怕他生病。
可是聂是深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可能你真的对我也有感情吧,只是这种感情和我给你的不一样。我喜欢你就想占有你,遇到开心的事情好玩的东西就想跟你分享,想随时都知道你在干什么,想你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想粘着你看着你。你呢,没打算和我在一起,但是又不太舍得失去我,是这样吧?我不会再苦苦纠结你在不在乎我了,你如果在乎我的话,只会比我更害怕错过。”
“我们……”
“我们不适合做朋友,我怎么愿意和自己喜欢的人只是朋友而已。本来我们也不会有太多交集的,是我硬生生把你和我牵扯到一起罢了。”
他伸出手理了理程潋的领口:“战哥之前还和我说以后要跟我学习,遇到喜欢的人就主动出击,可是我给他做了个反面教材啊。”
“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告诉你的,说一些很大度很冠冕堂皇的话,只是没有必要了。我巴不得你永远遇不到喜欢的人,永远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
他穿上了那件外套:“走啦,演唱会想来就来吧,那张票卖得也挺贵的,还是最好的位置。”
程潋的头被他拍了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聂是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顺便把手里的饭盒丢到了垃圾桶里,程潋甚至不知道这次里面装的是什么菜。
她几乎是恍惚着走回酒店房间的。
聂是深追求她的第68天,他说他要走了。
“什么!小聂和你说了这些话不就是他要放弃的意思吗?”舒柔柔的声音从北京透过听筒传到上海,还是这么洪亮,清楚地表达出了她的惊讶。
“是啊。”程潋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道。
舒柔柔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跟我打电话问我解决方案,是不希望他放弃吗。”
程潋无奈地说:“你这么说好奇怪,显得我是一个享受别人追求的渣女。”
舒柔柔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喜欢上他了吗。”
她让程潋第一次直视这个问题,尽管她心里的两个小人已经争辩了很多很多次了。
“我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在北京舒舒服服待着,非要来开这个无关紧要水得要死的会?为什么不跟着我同事一起回上海,非得留半天?为了欣赏上海的都市风情?为了回去加班?院里的加班夜宵太好吃了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聂是深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大概是因为他送的花很好看,也可能是因为他做的饭很好吃,又或许是肤浅的见色起意。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想跟他分享生活的点滴,想跟他待在一起,想关心更想被关心。”
她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狼狈不堪、手足无措。
“你又不告诉他。”
“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不要面子的吗!”
程潋沉默着没说话,她觉得舒柔柔讲得确实有道理。
舒柔柔见她安静了,连气都不叹了,继续给她灌输情感知识:“你不告诉他,他哪知道你喜欢他了啊。”
“那……我要怎么办啊。”
“你是不是觉得他今天晚上和你讲这些话还挺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程潋伸手把床头灯关掉:“有点吧,我就是和纵珩吃了个纯洁的饭嘛。”
舒柔柔叹了口气:“大姐!且不说纵珩是您前男友。光说以前小聂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冷落人小孩的。失望是一点点积攒的,但凡你对他表达了一点喜欢,他也不至于这样。”
程潋烦躁地翻了个身,第一次觉得舒柔柔是个有脑子的富二代:“嗯。”
“你就是仗着他喜欢你宠你罢了,所以你才嚣张跋扈,他才患得患失。”
“可是他现在都不要我了啊。”
“所以轮到你去找他了啊程大小姐!感情是相互的啊白痴!”
舒氏情感大师的一番话让程潋醍醐灌顶,不是双向的奔赴没有任何意义。
她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照着聂是深给他发过的地址找到了他现在住的小区,直到他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喷嚏,还被凶巴巴的保安当成私生饭拦在门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赶紧给聂是深打了个电话,他没接。
好吧程潋能理解他在赌气。
她又给他的助理小璋打了一个电话。
小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为难:“程潋姐……”
程潋很是理解他的为难,不过还是忽略了他的为难:“小璋,我在聂是深小区门口,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去啊。”
“深哥他,没在公寓。”
“嗯?这么早就去训练了吗。”
“……他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