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悦儿。”
睁开眼睛,是许彻担忧的脸,和跪了满地的大夫。
唯独这一次,白悦儿笑了,她怎么忘了?她的命其实是向别人借的。
借命之法,在她心智不坚定或有死念的时候,就会逐渐变弱。
“我没事,你让他们都起来吧”白悦儿心里有了几分平静。
还能活几年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现在容不得她迷茫了。以前的她无忧无虑只为自己活,现在是时候为别人活了。让她借命是不可能了,她听师傅说,借命是需要以活人为引的,所以他从小就没有娘亲。
她还知道自己与一个小男孩借命,那小男孩的八字与她天生相合。只有这小男孩才能和她施展借命之法,相当于两个人同时争一条命,需日后两人凭意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或夺回自己的生命,此外也可根据生命力的强弱,来决定谁活得比较长一点。可她终究是借命之人,恐怕活到二十岁已是不易。
“你到底怎么了。”许彻皱着眉头。
“没事啊,就是累了。”白悦儿满脸的云淡风轻。
虽然满心怀疑,但看她神色如常的样子,许彻也不好再追问。
“那你好好休息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连关心的话,都说的这般自然了。许彻全然不自觉,他心里仍然想着老太医的话:“这位姑娘身体无大碍,可生命力实在太弱了,也就比将死之人强盛一些。”
屋子里浩浩荡荡的人消失了,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其实与之借命的那个小男孩儿,她小时候是见过的,他有着一双银色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
一晚上,白悦儿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时常出现各种鬼怪,天地都是奇怪的红色,不出意外的,白悦儿又被惊醒了。转头看看窗外,天才蒙蒙亮。
叹了口气,她穿好衣服,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开始变凉,她额外披了一个斗篷,打算出去锻炼锻炼,毕竟她还要活得更久一点。
身后还是一大堆人跟着,一路上走走停停,逛了很久。天大亮之后,白悦儿开始往回走,转过亭角,上次的那个小女孩出现了,她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里面放满了东西,还是那么怯懦,一副胆子很小的样子。
看到白悦儿一行人主动让出了道路,白悦儿对她笑了笑,她却突然手下一滑,手上的东西全都掉到了地上。
白悦儿立马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没事。”少女有些惊恐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身后一个侍女站出来,呵斥道:“笨手笨脚的,把东西打翻,还是下去准备受罚吧,少在这里挡路。”
白悦儿帮她收拾完东西,问道:“这是谁的东西。”
“是,是漆姑娘的东西。”
白悦儿温柔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没事,我现在不饿,一会在送一份过来就好了。”
“回姑娘,我叫吱吱”
“吱吱,有趣的名字,一会儿不用受罚了,去吧。”
“是,姑娘。”吱吱笑了,眼里亮晶晶的。
回到住处,摒退了所有人,白悦儿在身上翻找了起来,果然,一张小小的纸条出现在内袖。
“明夜,午时一刻,去满春院,自会有人接应,切记这是唯一的机会。”
明夜么。
朝堂之上总是暗流涌动,支持太子的人和反对的人一样多,而我爹则是始终中立,他这个人我了解,是个胆小至极的人,所以他不会参与到这种危险的事里去,我也同样明白,他重来也不关心我,因为我的缘故,我娘死了,我不知道爹有多爱娘,可每年都有一天,我爹会消失,那一天他会看着我,……发呆。
明天好像又到娘的忌日了,爹会怎么办呢?
秋夜里多了一丝寒冷,少了一丝清凉,皓月当空,如雾一般云飘荡在空中,静谧而美好。
一缕青烟直上云霄,白悦儿站在院子里烧纸钱,清风吹得火光摇曳,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
“今天怎么钱起纸钱了。”许彻走到白悦儿身边轻声问道。
“今天是娘的忌日。”
许彻拿起一旁的纸钱,放进火盆里拜了拜。
白悦儿心里动了动:“你知道么,我娘她长得很美,是武林里数得上名号的美人,我爹很爱很爱我娘,我从小就很幸福,天不怕地不怕。
我打架打不过的时候,娘都会给我出气,爹爹每天都会陪我玩,还会让我骑大马……”
眼泪不知何时涌上眼眶,说到这儿突然白悦儿觉得天旋地转,一片红光出现在脑海里。
许彻眼疾手快抱住倒下的白悦儿。
“悦儿,你怎么了?我叫大夫来……”
“不用了。”白悦儿打断他的话“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许彻快被气死了:“你知道,你知道偏不告诉我对么?”
白悦儿只是与许彻拉开距离:“我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你怎么晕倒的?没事,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许彻伸手把白悦儿的身体搬过来,与他面对面:“说啊!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力气很大,白悦儿用全力才挣脱开,冷冷的道:“关你什么事。”
“不管我的事,那关谁的事,关胡北的事对吗?既然如此,我就让胡北知道他的未婚妻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许彻神色不明的看着白悦儿的背影,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要!”白悦儿大声道。一股气血上涌的感觉,让她的身体都奇异的热起来。
“别让胡北知道,我答应你退婚了,我说到做到!别告诉他!”
“你!”许彻气极“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喜……”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在乎!”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好像要喘不过来气了。
白悦儿捂着胸口,许彻的话传道耳朵里多了几分飘渺:“你就对我绝情,这么的狠心么……”
白悦儿回过头,直接扑到许彻怀里:“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别说……”
察觉到白悦儿的异样,许彻身体僵硬的被她紧抱在怀里。
“悦儿,悦儿,我不说了好么,你不想听,我就不说,我都听你的。”
“嗯,别说……”
许彻只是这样被她抱着就觉得心快要化了。
火盆上的火不再明灭,两个相拥的人只是静静的拥抱着,时间仿佛停止了。
今日是出去的唯一机会,她不能倒下,躺在床上的白悦儿有点心急,自己的身体怎么关键时候就开始和自己过不去。现在倒好许彻弄了一大堆人照看自己。
什么小桃,小梅,小兰的好几个人在这和她大眼儿瞪小眼儿,真的是。
“现在什么时辰了。”白悦儿紧张的问道。
“你们太子殿下呢。”一转眼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
“回姑娘,现在已经午时间了,太子殿下说要给你个惊喜一会就回来。”
“什么?”现在就已经午时了。
小桃一脸疑问:“怎么了么?姑娘。”
“啊,没,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口渴了。我要喝你们太子殿下常喝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晨露台。”
“对!就是晨露台。”
“是,姑娘。”
白悦儿接着说道:“小桃,我想吃圆纪的糕点,小兰,我现在有点冷,到库房里取几件秋日的衣裳来,谢啦。”
两人一脸惊恐:“不敢,不敢,姑娘我们这就去。”
听着几人远去的脚步声,白悦儿偷偷摸摸的往院门的方向走,这一路上果然来回的守卫特别少,果然有戏。
可谁知刚一出院门,两个身影正巧也出现在门口。
“悦儿这大晚上出来散步,真是好雅兴。”许彻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得意。
他手里拎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借着月光一看可不就是吱吱么。
“吱吱?”白悦儿惊叫出声。
“哦?好巧啊,这个婢女悦儿也认识。”
“那个,前两天见过有些印象,不熟的。”
“不熟,不熟好啊,这个眼线不知道是谁的,想来悦儿也没兴趣,我这就压下去审问,一定让她什么都说出来。”
许彻的地牢白悦儿是听过的,没人活着出来。
她顿时大惊失色:“我,我喜欢这个小丫头,你想留她当贴身婢女。”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呢?悦儿。”许彻突然有几分孩子气的赌气道。
“我……”白悦儿一时语塞,脸上突然一红,有些羞恼,她何时脸皮这么厚了,这一点也不像她。
全然不知都是被某个人宠的。
见白悦儿脸色绯红的站在那里,许彻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与悦儿开玩笑呢,悦儿要什么只要我有就全都送给悦儿。”
白悦儿却猛地抽出手:“不行,这次算我欠你的,我来日会会还的。”
“好,好,悦儿说什么是什么,那这个小姑娘就交给你了。”说着对她宠溺一笑。
白悦儿忽然捂住胸口,心脏痛的厉害。
“悦儿,你怎么样了。”
许彻伸过手想佣她入怀,可还没等他碰到自己,白悦儿就拉起吱吱跑了回去。
许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