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近日有拜剑大会举行的缘故,西城城门畅通无阻,此时已是深夜,守门的几个卫兵早已靠在墙上睡着了。
别胜春等人警觉,施展轻功时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也不担心会把卫兵给惊醒过来。
不远处的那二十个黑面人停下了脚步,为首的那个只一个手势,身边的人瞬间跑向城墙,一跃而上,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黑面人摘下了狰狞的面具,一张白净的脸上却留有无数伤疤,给人一种极大的违和感。他笑了笑,道:“无论是苍炎剑,还是炎教教主,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他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别胜春沿着熟悉的路背着小孩往前跑,那个点着灯的小木屋已经在不远处了。钟骏也提了脚速,因为他可以听得到身后有人快速移动而带来的风声。
五人站在了花谷小木屋前,那女子拿着鞭子警戒在一旁,别胜春放下小孩后赶紧敲门,里面传来了阿琪几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姑奶奶这里找茬来了啊?”
她过来开门,但迎面而来的是别胜春的脸,她仰视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要把门关上。别胜春连忙拿手抵住不让她关,道:“阿琪姑娘,我们有个病人,现在情况非常紧急,你快让我们……”
“我们这里不是医馆,不收留病人的,快……”
阿琪的“走”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了明亦微乎其微的一声“阿……琪……”,声音非常弱,这已经是明亦用尽全力喊出来的话了。阿琪回头一看到钟骏背上满身是血的他,松了手,差点哭了出来,转身就往屋内跑,哭喊道:“花瑶姐姐!”
花瑶应声出来,依旧是如仙女下凡一般,与别胜春同行的那女子也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与先前完全不同,这次她脸上明显多了很多的焦虑和担心。
应该是特别重要的人吧?
别胜春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花瑶道:“快进来吧。”
钟骏将明亦放在了床上,花瑶立即动手给明亦疗伤,先是把了他的脉,却发现自己几乎快要感受不到眼前这人的脉搏了,忙道:“阿琪,快去给我准备热水、布匹、金疮药还有金露丹。”
别胜春上前道:“请问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得到忙的?”
阿琪道:“站一边去,别挡道就行了。”
别胜春只能是尴尬地站在一旁,钟骏与那名女子则时刻关注着屋外的风吹草动。
阿琪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先是协助花瑶清理了明亦周身的伤口,换下来五六盆血水,别胜春主动给倒了。花瑶给他的伤口上药后,用细布包扎起来,别胜春又想起了那天,花瑶姑娘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场景。
花瑶摸了摸明亦的额头,道:“他开始发烧了,阿琪,快煎药。”
花瑶拧了一条毛巾搭在明亦的额头上,他此时早已昏迷过去,不省人事。花瑶将一枚围棋大小的金露丹放入了明亦的嘴中,这才松了口气。
别胜春问道:“我三弟他没事了吧?”
花瑶听到别胜春称明亦为“三弟”时颇为惊讶,但并没多问,浅浅地笑道:“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此间已无大碍了。”
阿琪煎好了退烧药,刚给明亦服下,钟骏就“嘘”了一声,道:“他们来了。”
阿琪道:“是谁敢来我三色花谷触霉头?”说着,她站起身来,放下了药碗,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确实能看到十多个人正在小木屋的不远处快速移动。
钟骏与那女子守在门边,以防有人冲进来。别胜春问道:“敢问阿琪姑娘,此间兵器有无?”
阿琪道:“你看我和花瑶姐姐的样子像是成天打打杀杀的吗?”
别胜春心道:花瑶姑娘自然不会,我看你,十有八九是的。
花瑶将墙上挂着的一个小篮子取下递给别胜春,道:“兵器是没有的,不过,这个到可以。”
别胜春接过篮子,里面盛放的全是赤刃。
阿琪不满道:“花瑶姐姐,我们怎么可以让一个外人用这个?”
别胜春也忙道:“贵派的秘技,在下实在是不敢窥探。”说着,就将篮子递出去。
花瑶摆摆手,道:“眼下情况危急,只能如此。阿琪,你忘记他方才说自己是谁了吗?”
别胜春心里奇怪:我什么时候介绍过自己了?
阿琪这才努努嘴巴,道:“好啦好啦,小子过来,我教你。”
虽然很不爽这个阿琪,但别胜春还是乖乖走过去。
阿琪用左手把自己的篮子给端平,右手放在篮子上空五寸处,别胜春照做了,阿琪道:“汇聚内力于两指之间,感受自然之气。”她才刚说完,就有两片赤刃被她“吸”到了食指和中指之间,周围的人都有些吃惊,这功夫虽然不难,不过一个九岁女童就有如此功力,确实是厉害。别胜春也照着做,虽然慢些,但还是把一片赤刃吸了上来。
阿琪道:“你现在学的功夫,是‘天雨漫花’的基本功,讲求暗劲与内力的平衡,不能只是用力一扔,那样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这本需要经过上千次的练习,不过现在恐怕没机会了,你只要能用内力将赤刃掷出就行了。”
说罢,阿琪闭眼听屋外的风声,突然,她猛地开窗,右手只是随意地一挥,屋外不远处立即传来了两人倒地的声音,她又立即关上了窗户。
别胜春又是满脸的惊讶,这么看来,那日她作弄自己还真是手下留情了,她这次的发功已经几乎听不到赤刃所带动的风声,速度极快,几乎无法躲闪。
阿琪道:“你来试试。”
别胜春站在了窗前的位置,屏息凝神,他的听力极好,可以捕捉到屋外每一个人的具体位置,最近的一个人离木屋只剩下二十步。他果断地开窗,将赤刃朝那最前面的黑面人扔去,然后,赤刃早在十步处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关窗户。
阿琪怒道:“谁让你这么扔的啊?”
别胜春道:“这赤刃就是一片轻飘飘的花瓣,若不是我注入内力,恐怕连一步都飞不出去吧?”
阿琪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不过,能使花成刃,再飞出百余步者,确实得是学天雨漫花小有成就的人才能做到,需要的不是天赋,而是经验。
钟骏道:“到门口了。”
花瑶与阿琪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又示意他们不要出去。自己与阿琪持着灯走出木屋,门口那栅栏旁果然站着十七个黑面人。
花瑶道:“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一个黑面人道:“炎教三色花谷,谁人不知啊?”
有一个疑惑在别胜春等人的心头产生了,炎教,那是什么?
阿琪笑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炎教,那就应该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还不快滚?”
那个黑面人笑了,道:“一个已经四分五裂的教派,竟然还有底气在这里托大?”他右手一挥,身边的黑面人迅速将二人包围住。别胜春见状,想要立即冲出去,但被钟骏拦住了。
花瑶道:“你们现在还有机会活着走出去。”
所有的黑面人都在笑,但是却突然有两个人叫了一声,双手护着脖子,倒在了地上,旁边的黑面人上前确认,已经没了气。
别胜春等人始终关注着屋外的一举一动,竟然没有发现花瑶是在何时出手的!那群黑面人也是一下子就慌了,眼前这个女子是妖怪不成?
方才的那个黑面人强装镇定,道:“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这两人能同时解决我们所有人。”正准备动手时,花瑶笑道:
“好啊,你们可以试试。”
这时每个黑面人脑后的一点白光引起了别胜春的注意,他终于想明白了,道:“原来花瑶姑娘是通过内力牵引,将寒羽提前引到了敌人的后方。”他可以看到,花瑶的双手确实有动作。“不过,”他咽了口口水,“寒羽似乎越来越多了。”
那群黑面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向四周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被满天的白花给包围住了。寒羽薄如蝉翼,又坚韧无比,质白犹如冰晶,在阿琪手执灯笼的映射下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花瑶道:“现在,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
几个黑面人胆小怕事,立即把刀放下,其中一个假意俯身将刀放下,却突然向花瑶冲过去,很可惜,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遥时,寒羽将他的后背心刺穿了。但余下的黑面人也纷纷发难,阿琪也掷出赤刃来防守,为首的那个虽然使得一手好双刀,可以抵挡部分的寒羽,可仍然是徒劳无功,花瑶特意避开其要害,只是在他的四肢下手,很快,那人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屋外静悄悄的,十六个黑面人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花瑶向屋里道:“特意留下一个活口……”刚说完,只听到那最后一个黑面人呻吟了一声,花瑶再看他时,只发现他口吐黑血,已经死了。
花瑶叹道:“大意了,忘了一般杀手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自尽的。”
两人走进木屋,所有人都被花瑶的天雨漫花所折服。
阿琪道:“这算什么,花瑶姐姐还有更厉害的招数没使出来呢,对付那几个墟的人,小菜一碟好吧。”
别胜春问道:“等等,你们也知道墟的事情?”
钟骏已经疑惑一晚上了,道:“墟到底是什么?”
这时,床上的明亦渐渐醒了,叫了一声“花瑶姐”。
花瑶和阿琪见他醒了,立马单膝下跪,双手交叉贴紧肩部,似乎是某种行礼的方式。
只听花瑶和阿琪低着头,异口同声道:“属下参见教主。”
别胜春已经是目瞪口呆了,钟骏也难得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来。一下子,有关于苗部、苍炎剑、三色花谷、炎教和明亦的所有信息都涌入了别胜春的脑中,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在此刻就像浆糊,晕头转向的。
三弟,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