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篷,李京泽扯下贴身衣服包扎伤口。
女子忽然说话:“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京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他见到女子的一瞬间就告诉自己要保护她,就把她印在了脑袋里,却不知道为何,干脆不回答。
“我的亲人都死了,我以后怎么活呢?”女子语气中似乎有些埋怨,李京泽更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包扎伤口到底不便,李京泽半天没弄好,把布放在一边。
安静了一会儿,女子拿起布帮他包扎,边包扎边问:“是杀毛羽军队那些畜生时弄伤的?”
总算有一句话李京泽会回答,点头说:“恩。”
夜晚,李京泽和女子和衣而睡。
前一夜的癞蛤蟆,这夜更加势大,漫山遍野的叫。
女子问:“我听士兵说你们明早全军出击?”
“恩。”
“那我呢?跟你们一起走吗?”
李京泽心里想,和我们走是送死,自己走却也许能活下来,但是我们又也许会打赢。嘴上说:“只需两日,我们应能得胜归来,你在这等我。”
女子在黑夜中两眼直直地盯着李京泽,好似在看他是否撒谎。
第二日清早,李京泽忽然感到自己趁人之危,穿上衣服想出去,女人伏在地上,两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我的亲人都死了。”女子哭着说。
“恩。”李京泽头脑中一团糟。
李京泽想了半晌,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转过身搂住女子说:“回来我会领你回益州城,我留下佩刀,若不回来,你将佩刀送到益州府布政大人处,会有人照顾你。”
女人含泪笑着点头。
李京泽出得帐篷,分不清自己心情是愉悦还是羞愧,唤来老黄,集合剩余的八百余名军士,出征。
为出其不意,部队未走大路,走小路去北塞山敌军大营。
一路上李京泽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一会儿神情愉悦,一会愁眉不展,忽然觉得自己很怕死,每走一个时辰路就好像离行刑时间近一点,心狂跳得厉害。
待离北塞山敌军大营还有一里路,远远的看见大营里并没有多少兵,正思索着,大营里狼烟笔直地升向天空。
老黄打马来到李京泽身前,高兴的说:“敌人狼烟是请求支援的,他们没有多少兵力。”
李京泽心里一紧,问:“有多少?”
“面上能看见的也就二百多。”
“人都去哪了?”
“不知道”
来不及想什么,李京泽大喊:“全军出击,杀敌焚营!”
战斗进行的很顺利,李字营士兵几轮弓箭齐射杀得敌人丢盔卸甲,八百名士兵一拥而上,一刻钟只折损二十名士兵就结束战斗。
骑马晃荡着瞧,真是好多粮草,李京泽问:“这些粮草够三万兵马吃半年吧?”
老黄纠正到:“够八个月。”
烧了粮草,士兵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从小路回山,路上一个个精神焕发,唯独李京泽沉默不语,样子半死不活,把自己捆在马背上前行。
到了先前扎营的山脚,一军士来报:“前方马粪很多,看痕迹,敌军大批人马来过又走了。”
部队在山脚停留,李京泽和老黄二人上山。
李京泽不知为何脚像灌了铅一样走得慢,未待赶到帐篷,老黄拦在他身前说:“死了。”
“谁死了?”李京泽心扑通扑通跳着问。
老黄说:“已经没气儿了。”
李京泽推开老黄,奔向帐篷。
他像撩开女子衣服那样小心的撩开帐篷一角,慢慢的探进头,先看到女子下半身,她衣衫完好躺在地上,再慢慢探进来,一把刀横在她脖子上,那是自己的佩刀......
瞬间他身体一倒,却被老黄扶起,把嘴张开,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颤颤的进得帐篷,跪在女子身旁,当然知道女子已经死了,可他只是一遍遍抚摸女子的脸颊,说不出话,也未流下一滴泪,不知是怎样的一份心情。
是不是走小路害死了她?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对她?让她留下等是不是害了她?先前居然一直没问过名字,她叫什么名字?她和我说过什么话?
李京泽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想。
老黄见他坐在地上半晌一句话没有,便问:“李将军咱们走吧?”边说边抓住李京泽肩膀。
正要扶他起来,却见李京泽张大了嘴像是要叫醒女子。
李京泽发不出声音,也不知女子叫什么名字,只是到这最后一刻才知道女子不会动了,女子诉说自己没有亲人时的愁苦,听见李京泽带自己回益州时哭中带笑的喜悦,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老黄手上加劲想扶他走,李京泽感到身体里全部的气都堵在嗓子眼,抬起头,终于喊了出来:“啊!!!”
老黄被这鬼哭狼嚎似的嚎叫吓到一旁。
喊出来,李京泽也能说出话了,哽咽着说:“老黄,你说她是什么人?”
老黄轻声劝道:“李将军,人死不能复生。”
李京泽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追问:“老黄,你说她是什么人?”
老黄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如何回答这句话好。他看向李京泽,李京泽把嘴张得老大,不知是对他喊还是对谁喊,开始喊时声音能震破耳朵,最后又小的听不见似在自言自语:“她是益国的女子!!!她是我想保护的女子......”
老黄在帐篷口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李京泽出来,心知毛羽国军队返回大营见营垒被烧随时会追来,只好又进去劝。
李京泽默默流泪,手一遍一遍的抚摸佩刀,不发出一点声音。
老黄两手把住李京泽双肩:“李将军,必须得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