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哪里富人多，只需看哪里地价贵就明白。
一行六人重新回到了杭州城，在上一次被社会毒打之后，高清决定毒打一次社会。
捉鱼不能一条一条抓，一网打尽才是正确做法。割富人韭菜也是，割的浅了没用，只有狠狠地割上一刀，才能长得快。
不能当个愣头青，贸然行动，考察市场踩好点，才是成功的必要前提。
混入上流社会的途径有很多，最简便的一条就是—逛青楼。
俗话说，男人四大铁，其一便是逛青楼，走在街上，随便寻个行人一问便知，杭州城烟花场所甚是繁多，但若论顶尖，香雪楼乃是公认的第一，杭城里人尽皆知，香雪五艳，各个国色天香，高清不由意动。
这种地方绝对是销金窟，寻常人家哪敢靠近那里？也只有真正的富豪高官才敢时常光顾。
买了田之后，他总共还剩下一百多两，留了五十两给季吉，这会口袋只有六十多两银子，恐怕不够带着所有人进去消费的，还是自己做些牺牲，独自进去查探一番吧。
一切都是为了兄弟。
寻常欢场处于城中繁华处，靠卖些艳俗招揽客人；香雪楼早已脱离这一层次，也不在城中寸土寸金之处，反而另辟蹊径建在了城外。楼前四座牌门，径直穿过，方才得见正门，其上香雪楼三字写的龙飞凤舞，又暗蕴清骨，虽然高清不懂书法，但也能感到这字写的好。
虽然心中盘算好，此来并不为寻花问柳，可作为单身快三十年的初哥，地道的牡丹，走到门前却开始犹豫了。
心中很想进去瞧瞧，可又觉有些害臊，一时间进退维谷。
“兄台这是第一次来吧？没关系，我带你进去熟悉熟悉。”一名男子正往里走，路过高清，转头又走了回来，将他半拉半拽的扯进去。
“我叫曹彬，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武植。”
“瞧你面生，应该是外地来的？”
“正是，刚从台州到这，就过来开开眼界。”
“不稀奇，这里往来客商可不少，一多半是冲着这才来的杭州。”曹彬压低了嗓子：“这香雪楼的背后势力极大，比如……你可知这正门匾额，可是谁人提的字？”
“哦，是谁？”
“乃是豫章先生黄庭坚！”
黄庭坚是何人？他与苏轼亦师亦友，生前与之齐名，世人合称苏黄，尤其是书法上的造诣，被后人尊为“宋四家”，另外三人是谁？苏轼、米芾、蔡襄。
“啧啧，这般人物竟然为这香雪楼题字，看来果真不一般。”
进得其中，他想象中的二楼占满艳妆美女，撒下花瓣不断的场景没有出现，反倒是随着小斯引导落座一桌，让他微微有些遗憾，若是不说，还真以为自己在大酒楼里。
“武植兄弟，这香雪楼分前厅后厅，在这前厅只能与姑娘们逗些乐子罢了，若是你得了哪位青睐，那时才能进入后厅一亲芳泽。”
曹彬拿手指点了几个人，说：“这几个人家世不简单，左前方那位是刘洋，他爹可是浙西十万水军教头，他正敬酒那位是种师道的二公子，种溪。还有那边几个也都是高官之子，兄弟日后遇上须当心。他们可是专程为香雪五艳来的。”
“香雪五艳，把种家公子都引了来，想必定然是美若天仙吧。”
“那是当然，不过兄弟你赶得巧，每年腊八都有场花魁的争夺，按往年惯例，五艳各展所能，作画、奏曲、舞蹈皆有，由台下宾客出价最高者为其身价，价最高者即为新一届花魁。“
“为了腊八节争夺花魁，她们这几天都会出来露个脸，算是热热场，若是运气好，还能见到她们表演节目呢。“
“若是我能有幸得到她们青睐，那就……嘿嘿嘿。”说着说着，曹彬不由得想入非非，露出一副猪哥样。
高清往椅背上坐了坐，表示对他的嫌弃远离。这曹彬心性还算纯厚，倒是值得深交。
他俩渐渐吃起了酒菜，这才有女倌款款走来，二人边上各自陪着一个，“官人，小草为您斟酒。”说着抢过酒壶，素手带起一阵香风。
“你叫小草？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很美的名字。”顿了一顿，“不过，人更美。”
倒不是高清虚伪，香雪楼并非浪得虚名，其中姑娘就没有不美的，而小草长得柔柔弱弱，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小草本是跪伏一旁筛着酒，听得他脱口而出绝美的诗句，想想那意境，就觉得仿佛高潮一般两腿发软，脸上逐渐泛红。
“官人文采真好，不知可否为妾身作首诗词？”
“这个……哎，诗词需要灵感，这会作不得，那就为你作个曲吧。”难挡小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某人还是答应了。
“嗯哼”，高清清了清嗓子：“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面上好似十分悲惨，内里却是傲骨铮铮，配合上他低沉的嗓音，不知什么时候，整个大厅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静静听着歌声。
一曲终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看，抱歉的笑了笑，还以为自己扰民了。
“官人，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既然是为你而作，那也叫小草吧。”
小草猛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用力亲了上去。高清猝不及防，被她偷袭个正着。
男低音本就是性感的代名词，荷尔蒙的催放剂，加上他的文采，足以让人忽略掉高清的外表。
北宋文风盛行，帅气多金的男人虽然受欢迎，可你永远都不知道，女人们对才华横溢的男人有多主动。
对面的曹彬嫉妒了，他可知道这香雪楼的姑娘有多难追求，此间出入尽是高官显贵富商，见得多了，眼界自然就高，自己来这么多回了，可还从没女孩主动往他怀里钻的。
曹彬身边服侍的腊梅也嫉妒了，她们每年争花魁为的什么？还不是一个“名“字。这段风流佳话一出，或许胜过得一届花魁吧。
花魁只管得一时，这歌如此脍炙人口，可是能传唱一辈子呢。
除了已经在陪客的外，姑娘们纷纷朝他围拢过来，高清只感觉身边景色美不胜收，可稍一动弹便会无礼，一时间都不知手脚往哪里摆。
“琼芳姑娘愿为武公子献舞一曲，还望公子喜欢。”自内厅缓步走出一女，素白衣裳，浑身透着一股清气。
“居然是五艳之一的琼芳姑娘！”
“能有幸见琼芳姑娘一舞，这些天可算没白来！”
琼芳只是略摆手一压，众人自觉安静。琴瑟声响起，她随之起舞，仿佛化作晶莹雪花，随风飘扬，而又无人恋爱，只能独自浪迹天涯。
渐渐风息雪消，众人思绪这才拉回现实，渐渐有人由衷鼓起掌来。
“不愧号称香雪五艳，果然名不虚传”，高清心中暗赞，也跟着鼓起掌。
“不知妾身这一曲“惜琼芳”，公子可还喜欢？”
“喜欢至极。”
“那可否央公子，也为妾身作首曲子如何？”
“作曲容易，可为你，我想作词一首。”
慢慢起身踱步，高清低吟：“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首诗意思是，我爱雪，不只因其轻盈，更在于其在寒处生长，独具高洁品性。
谢娘指的是东晋才女谢道韫，钟爱雪花，最有名的故事是：“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其中的兄女，就是谢道韫。
词很快便吟诵完了，可余韵却是久久不散。
这首词超越了历来咏雪的意象格局，神韵天成，又恰如其分地契合着她的心境。原来……他不仅才华出众，更重要的是，很懂我。渐渐想着，琼芳脸上酡红了两处。
“武公子为妾身做的这首词，定可流芳百世。如此贵重之物，妾身无以为报，请公子入后厅一叙，万望垂怜。”
“妾身请公子后厅一叙，万望垂怜。”几声声音从二楼廊阁传来，众人抬头望去。
“玉沙姑娘也来了！”
“你瞧，寒酥姑娘也在！”
“还有凝雨、玉鸾两位姑娘！”
“这下子香雪五艳居然凑齐了！”
“哈哈，今日之事回去可有的吹咯~”
高清也不推辞，当下便答应下来，回到座位上。虽然他外表并不出众，可今日之后，想必会成为全杭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武兄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啊，佩服佩服！”
“哪里，曹兄弟过奖了。”
“兄弟你才华出众，想必是师从名师？”
“哪有什么名师啊，不过是自己瞎琢磨罢了，都是些山野村夫的玩意，不值一提。”
曹彬心中只以为不便透露其师名讳，便没再多问，高清再喝过两巡酒，便起身告辞，身旁小草引着他向后厅走去。
总算是进来这神秘的后厅，他心里也有些欣喜。听曹彬说，这一年里能够进后厅的，也不过十多人罢了，他头一回来这就能进去，也算是极为难得的。
后厅与前厅只一墙之隔，可内里却极为不同。小草带着他沿着回廊走着，一边介绍：“这两旁的阁楼，是寻常婢女的住处，五位姑娘的住处要往更深里走，那栋四层高的楼阁便是姑娘们的住处了。”说着踮起脚远远指着，宋朝房屋多只是二层，那栋四层高楼灯火通明，在夜里显得极为醒目。
高清想逗逗她，便凑近身子，在她耳边问道：“那你住在哪里？”
被他呼出的气息吹到耳根，小草身子都软了，不自觉捏住衣角小声说：“就在前面拐角，公子若是想看，我可以……带你过去。”
半句话说下来，小脸憋得通红。
“下次再带我过去吧，今晚先去琼芳姑娘那。”
琼芳早已立在门前等候，见到高清，叉手向前作个万福，请他入了闺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