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在幕府之中发出一声长叹,自从孙膑之事发生之后,魏王对便对他的疑心越来越重了,始终不肯将西部战场兵权交给他,而庞涓眼下最想做的事并不是防守东部战场,毕竟以目前的形势想要在短时间灭掉齐国无异于痴人说梦。庞涓最想做的事便是灭秦,他始终认为灭秦乃是统一六国的第一步,灭掉秦国,魏国便无后顾之忧,并可直达蜀国,控制蜀国就变相的控制了楚国,他曾数次向魏王说明其中利害,魏王却找各种理由将他搪塞过去,想及此事,这个自认为是鬼谷第一高徒的庞涓也忍不住自嘲的摇了摇头。
想当初庞涓刚到魏国,便受到魏王重视。魏王咨以治国安邦、统兵打仗之策。庞涓毫不吝啬,倾尽胸中所有,滔滔不绝地向魏王讲述治国用兵之法,并保证说:“若用我为大将,则六国就可以在我的把握之中,我可以随心所欲统兵横行天下,战必胜,攻必克;若用我为丞相,则魏国朝野,农民商贾就可以在我的掌握之中,到时候魏国国富民强;若魏国用我为丞相兼上将军,魏国必成为霸主,最终兼并其馀六国!”魏王听了很是高兴,但魏王不是文侯武侯,此人生性多疑,用人举棋不定,不然吴起也不会糟小人陷害,为了一探究竟,他便任命庞涓为上将军、执掌魏国大部分兵权。庞涓上任不久,便侵入魏国周围的诸侯小国,当时,他每战必胜,每攻必克。于是宋、鲁、卫、郑的国君纷纷去到魏国朝贺,表示归属。不仅如此,他还打败了当时已非常强大的齐国军队!这一仗更提高了他的声威与地位,魏国君臣百姓,都十分尊重他、崇拜他,但魏王还是不愿意将西部兵权交于他手,丞相之位更是只字不提。而庞涓自己本人却很低调,从不在他人炫耀自己的功劳,因为他的志向不在于几战的胜利,而在于六国,在于一统天下,庞涓深知功高盖主的风险,特别是侍奉一个举棋不定的君主,一步走错,全盘皆输,所以庞涓如今除了西部兵权之事,也不在提丞相之事。
“将军,该上早朝了。”风无痕说到,要说庞涓最信任的人莫过于风无痕了,此人轻功甚是了得,此人原本是江洋大盗,后得庞涓赏识,便进了上将军幕府做了客卿,庞涓残害孙膑之事与此人有这莫大的关系。
“知道了,更衣,上早朝。”
魏国朝堂,一个双眼微微闭合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坐在王座之上,只见他头顶九缕王冠,王冠前后均有白玉珠串成的流苏作为装饰,身穿一件深色直襟长袍,上面按顺序绣着十二章纹图像,此人正是魏国国君魏惠王魏罂,魏惠王左边站着一个英俊侍从,他轻轻摇动手中羽扇使微风一缕缕的吹向魏王,魏王右边则站着一个带着骷髅面具的男子,此人身高八尺,一袭黑衣,仅仅看上一眼便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此人与整个庙堂格格不入,但却是魏王的贴身护卫,魏死士统领阎君,此人只听命于魏王一人。
朝堂之下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朝中大臣,左边是以田文丞相为首文官,右边是以上将军庞涓为首武将,此次朝会的主要目的乃是商讨伐秦之事。
魏国同秦国乃是死敌,魏国的强大远非秦国能比,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贫瘠弱小的国家如今却成了魏国的心病,魏国伐秦多年,就连魏国精锐魏武卒都用上了,却也没能将秦拿下,甚至同秦国之间平分秋色各有胜负,想当初吴起为将时魏国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这让慧王略感苦恼。
魏武侯时期,魏国欲向西发展,夺取秦国东部河西之地。魏国认命吴起为大将军,吴起采用了先在河西站稳脚跟,再大举进攻扩大战果,最后巩固占领地区的战略。在此期间吴起创建令各国闻风丧胆的魏武卒方阵。战国十七年,魏军首先在河西少梁修筑城池,建立巩固的前进基地,以便屯兵积粮进攻秦国。秦国即发兵进攻少梁,阻止魏军修城。两军在少梁交战,魏军击败秦军,继续筑城,进行备战。秦军沿黄河边修筑防御工事,以阻止魏军向外扩张。战国十九年,魏军准备完毕,开始向河西秦军进攻,深入至秦纵深的郑地附近,大败秦军。战国二十一年,魏文侯又命太子击率军攻克繁庞,驱其民而占其地。战国二十四年魏军经过三年休整,再度发起进攻以扩大战果,一鼓作气,连续攻克临晋、元里两城邑,并在临晋筑城。战国二十五年,魏军攻克洛阴、邰阳两城邑,亦在洛阴筑城屯兵驻守,至此,魏军已尽占河西之地。秦军则节节败退,至洛水沿岸修筑防御工事,并筑重泉城邑以防御魏军,阻其继续西进。
然而魏惠王二年,吴起被奸人所害,被迫离开魏国,同年秦献公继位后,进行了国内改革:取消国野界限,将在野农民按照军事组织形式以五家一伍编入户籍,使服兵役,扩大兵源,内地开始设置军、政合一的县级组织,便于征集兵员;将国都由远在关中西部的雍城,东迁至栎阳,便于对魏作战。秦献公八年,魏国在武城筑城,为秦所败。秦国在洛阴击败来援的魏、韩联军,秦献公十一年,秦献公亲率主力攻入魏河东腹心地区,在石门歼灭魏军六万万,获得大胜。魏国惨败,诸侯震动,周显王亦祝贺“献公称伯”。
而如今带领魏军攻打秦国的则是魏国丞相田文,田文乃是三朝元老,在魏国朝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是魏王亲点的将军,然却迟迟击溃不了秦军,魏王虽有不满但也不好说出来,于是魏王说:“如今弱秦竟然能与我大魏分庭抗礼,想当初吴起在魏国为将时,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今天谁有妙计尽管呈现,他日击败秦国,本王重重有赏!”
庙堂之下鸦雀无声,任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田文一直在观察着庞涓的表情,然而庞涓却双目闭合,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以田文的老谋深算又如何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谁率先开口谁就将陷入被动,然而这样拖一下去也不是办法,要知道魏王可还在王座上等着大家献计呢,无奈之下田文站了起来朝着魏王深深一拜说:“秦国虽然贫瘠,但是乃是狼虎之国,士兵们个个都是血战到底,誓死不回头,因此秦国是块难咬的骨头,以老臣之见,此时我们应该以守代攻,秦国密探前些日子送来密报,说秦国国库渐空,因此老臣相信秦国坚持不了太久的。”
果不其然,田文话音刚落庞涓便冷哼一声然后朝着魏王一拜说:“什么狼虎之国,我看是丞相太过保守了吧,领兵打仗讲究的是狠快准,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而丞相对秦之战则半攻半守,魏武卒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这样岂有不败之理?”
田文心中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淡淡的说:“那以上将军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庞涓拱手道:“我王,末将愿亲自领兵征战秦国,保证两个月之内将秦国拿下,如若食言,提头来见!”
庞涓之言振聋发聩,朝野之中无人敢怀疑庞涓的能力,但魏王依旧没有说话,他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他想如今庞涓手握魏国重权,如果再将河西的兵力交给庞涓,那么庞涓就掌握了魏国全部的兵力,到时候还有谁能够控制的了庞涓。魏罂虽胸怀大志但是用人却举棋不定,疑心重重,他一心想要将魏武侯,魏文侯的伟业继续传承下去,但又害怕手下大臣独揽专权,他并没意识到他举棋不定,用人多疑的性格正在逐步的改变着魏国的格局,同时也改变着天下的格局。
见魏王不开口,田文只好接着说:“上将军可否想过,即便灭了秦国,那么魏国肯定损失惨重,到时候别的国家趁虚而入该如何是好?”
庞涓正准备反驳,魏王开口说:“丞相上将军别吵了,将相不合国之悲哀,上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但是丞相所言不无道理,况且秦国弱小岂配得上上将军亲自出马?”魏王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上将军之威镇与六国,如果他国知道上将军去了西部战线,必定会趁虚而入,同秦国相比,齐国的威胁更大!”
“老臣还有一计!”终于还是大义战胜了庞涓的个人情怀。
“上将军讲!”魏王语气中略带一丝激动。
“联合赵韩两国攻秦,以邻近两国十城为回报。”
“果然是妙计,田文听令。”
“诺。”
“我再给你一万魏武卒,同西部一万共计两万魏武卒,同时派使者前往赵韩两国秘密联盟伐秦,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手。”
“诺!”
“退朝。”
庞涓心中的无奈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理解,虽然他入魏国以来数次征战从无败绩,但是这些战绩都不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更无法同吴起争辉,他需要一场战争来证明他才是最出色的鬼谷门徒,而他一直将这一战看成是灭秦之战,如果能将秦国灭掉,他的功业将永垂史册,即便是吴起也无法同他抗衡,然而天意弄人,自从他来到魏国之后,西部战线好像与他作对一般,不管攻秦之战如何惨烈艰辛,魏王都没有让庞涓统领过对秦之战,想及此事,庞涓数次想要离开魏国,但一想到普天之下除了魏国并没有哪个国家拥有短时间灭掉六国的实力,于是便打消了心头的那份念想,庞涓感叹道:“师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可能什么也不会做吧。”,此刻的他竟然有点想念孙膑了,可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回不去了。
待众人散去之后,阎君说:“启禀我王,据属下来报,有一个士子叫卫鞅,谈吐不凡,身怀大才,有治国之本领。”魏王问道:“可是鬼谷门徒?”阎君说:“尚不确定。”魏王哼了一声说:“天下永远不缺能说会道的士子,但是除了鬼谷门徒再无人能当重任,至于卫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诺。”
阎君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宫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