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不想这么早告诉巧儿买房的事,一来巧儿知道了难免会担心自己,二来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便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向往常一样与巧儿调笑,巧儿倒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第二天,关晓隶给林宇恒安排了任务,就去寻木匠商量家具的事了。
那木匠也是个实诚的人,见小哥出手阔绰,订货量也大,干脆给小哥打了折扣,只是小哥选的都是上好的木料,切割雕刻都颇费功夫,制作比较缓慢,大概需要大半月时间。
慢工出细活,关晓隶只能耐着性子,每日重复下山上课,打扫卫生,帮忙制作家具,上山睡觉的极富规矩的生活。虽然缓慢,但是看着自己的宅子天天变得整洁漂亮起来。小哥还是很有奔头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反倒是那林宇恒坐不住了,总一个劲儿地缠着小哥,询问宅子的位置。
关晓隶有些头大,想起之前画的图纸,刚好这几日也常去木匠那里了解进度,干脆在林府取了纸笔细细设计下来。等下课之后,带着图纸去找木匠定做了纸鸢的骨架。
木匠也是第一次见这稀奇玩意儿,按照小哥的意思,用竹签围出了纸鸢的轮廓,在用细线固定结实。小哥拿了白纸,裁出大致的形状,和着浆糊粘在骨架上。一个简单实用的纸鸢便横空出世了。
小哥选了个有风的日子,带着秘密武器进了林府。林宇恒见小哥神神秘秘的,很是好奇。乖乖按照关晓隶的要求完成任务后,小哥带着他来到院中。
脑中回忆着前世放风筝的经验,小哥让林宇恒拿着纸鸢逆风向前跑。林宇恒这几天正憋的厉害,举着纸鸢撒丫子就跑,小哥持线筒感受风力大小。
当感受到风的张力有一点托住纸鸢后,小哥让少年放开纸鸢,而自己则一只手拉住线,另一只手在一尺高处用食指勾住风筝线,并不停有节奏的勾线,只见那纸鸢竟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林宇恒哪里见过这等玩意儿,果然眼里星星直冒。小哥等纸鸢飞得比较稳定之后,将线筒递给少年,少年欣然接过,屁颠儿屁颠儿地玩去了。
之后,关晓隶跟他约法三章,每日必须坚持锻炼学习,任务完成之后才能玩纸鸢,当然也不能总缠着小哥问宅子的事了。
林宇恒为了新玩具只得答应,这么一来,林宇恒也消停了,小哥便有了充足的时间收拾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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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麻烦可能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这天,小哥像往常一样完成家教任务,刚来到自家宅子门口,便看见外面停着顶轿子,四个人高马大的女轿夫站在一旁。
见小哥来了,一个小厮悄悄地跟轿中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轿子的侧帘被掀开,一张白花花的大脸探了出来,正是那孙家夫人。
“我还以为是谁盘下这宅子,早知道是关公子,奴家送给公子便是,哪里用得着一千五百两银子。”孙夫人开口道。
“那是,孙夫人财大气粗,更不会与我这般小人物过不去。”小哥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说罢,就要往府门走去。
见小哥如此不给自家主子面子,那轿夫们齐齐凑了过来。
关晓隶眉头一皱,心想:“虽然都是女流之辈,但双拳难敌四手,逃跑也不是我的风格,这可如何是好?”
小哥一时有些犯难,正闹心呢,却听那孙夫人慢吞吞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与关公子乃是好友,不得无理!”
“好友?跟我?”关晓隶心中闪过大大的问号,“这婆娘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虽然心里有十万八千问,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让步,自己也没必要死磕到底,关晓隶继而问道,“既然如此,孙夫人为何挡我去路?”
“哎呦呦,奴家哪里敢挡公子去路。只是碰巧在此遇见公子罢了。”那孙夫人掩面笑道,不过脸盘子有点大,没挡住…
关晓隶有些语塞,“孙夫人有话还是直说了吧,不必拐弯抹角的。”
“关公子是明白人,奴家就不班门弄斧了,这次前来呢,是想请公子到孙府去做那教书先生,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孙夫人也不再遮掩,直接说道。
关晓隶听罢,没有答话,这妇人分明是想拉拢自己,孙家是有钱,可是她可不比林家夫妇厚道纯朴,在她收下谋生无异于与虎谋皮,还是拉倒吧。
孙夫人见小哥没有答话,继续说道:“银钱方面都好商量,奴家愿意为公子盘下一处更大更好的府宅,公子不必担心!”
关晓隶张口就来,“我觉得孙府挺好,不知夫人可否割爱呢?”
孙夫人一愣,没想到这公子哥胃口挺大,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倒是一旁的轿夫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刚才只是与夫人开个玩笑,莫要当真。”关晓隶自顾自地笑道,继而向轿中人一拜,正色道:
“夫人如此求贤如渴,想必自然知道,于用人而言,德重于才。在下既然已经答应为林府做事,自然有始有终,断然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夫人不必浪费口舌了。”
说罢,抬起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孙夫人离开。
“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我强人所难了。”孙夫人暗想,“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行,走着瞧!”
“既然公子如此重情重义,奴家也不为难公子了,只是奴家要提醒公子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请公子好自为之!”
孙夫人最后一句咬字极重,像是生怕小哥听漏了似的,虽然关晓隶压根也没往心里去……
说完,孙夫人挥手示意轿夫们抬轿离开,关晓隶在后面喊道,“在下就不送夫人了,夫人慢走~”
那妇人没有回话,小哥转身便开门继续打扫卫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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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孙家妇人之后并没有再找麻烦,好不容易等到家具全部完工,关晓隶特意提前跟林夫人请了一天假。
林夫人对小哥最近所忙之事也是心知肚明,直接允了,加之夫人心思缜密,还主动提出将府中马车借于小哥使用。
关晓隶想到搬家时有马车确实方便,就谢过夫人。第二天一早便到林府取车,果然刘妈已经在候着了。
“林家果然没有白费我拒绝孙家的橄榄枝。”
小哥驾着马车往木匠那去了。来回跑了十数趟,这才把家具都运回府上,最近家务做的多了,摆放家具也得心应手了。
将家具布置好,才刚正午,小哥内心窃喜,不如早些回去给巧儿一个惊喜。
说干就干,关晓隶牵着马车便往山上去了。
这边,巧儿刚洗完衣服,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小人去厨房取了冷馒头,便当做午餐了。
而这一幕刚好被提前回来的小哥撞了正着,巧儿没想到关晓隶今天会提前回来,愣了一下,赶忙把馒头藏到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他。
关晓隶眉头一皱,脸色直接暗了下来,“巧儿,你看着我说话!”
巧儿听出小哥语气中的怒意,只得畏畏缩缩地仰起脑袋,刚与小哥四目相对,便听得小哥说道:“之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关晓隶深邃的眸子此时该是有些冷的吓人,巧儿的眼神开始游离起来,双手捻着衣角,不敢说话。
小哥叹了口气,“既然巧儿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又何必再自作多情。”说罢,小哥装作要离开的样子,果然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清脆之中微微发颤,很是惹人怜惜。
“不是巧儿不想听公子的话,只是巧儿明白,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
这大半月公子每日早出晚归,甚是辛苦,巧儿不想成为公子的累赘…”
关晓隶停下脚步,仍背对着巧儿,没有说话。
“公子才华过人,以后肯定能嫁户好人家…
公子赚银子不易,巧儿只是想为公子攒些嫁妆…
巧儿怎样都无所谓,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公子无需担心我…”
巧儿的声音越来越来低沉,听得小哥心如刀绞。
仔细想来,这些天忙着收拾宅子,与巧儿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依这小丫头的性子,保不准胡思乱想些什么。
“做我的嫁妆?好,既然巧儿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我也不赖在这里了。”关晓隶背对着巧儿,冷冷的说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从今天起,我便下山去住了!”
巧儿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巧儿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很疼,疼得哭不出来。
卧房里传来箱子挪动的声音,在巧儿耳中四周却是一片寂静。
关晓隶忙活了会儿,把箱子都搬到马车上,这才回身来到厨房,靠着门框直直的盯着屋里的小人。
巧儿赶紧揉揉眼睛,挤出一丝笑容,像是想快些从小哥视线中逃开,“巧儿去把剩下的银子给公子取来。”
关晓隶等巧儿来到面前,伸手把门堵上,趁巧儿抬头疑问的功夫,一个俯身将小丫头横抱起来,巧儿彻底懵了,也忘记了反抗,只听小哥悠悠说道:
“我的行李只有巧儿!不带上你,我能去哪里?”
双眼渐渐模糊起来,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狂涌而出,在巧儿的视角,从小哥说要离开的这短短的几分钟,却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现在,停滞的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只是听着小哥的有力的心跳声,让巧儿安心的哭出声。
“傻丫头,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能吃冷食了,你这么不听话,我当然得把你带在身边才放心了。”小哥把巧儿放马车中,轻轻为她擦去泪水,温柔地说道。
巧儿故作坚强的伪装在小哥面前不堪一击,小丫头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更是噙满了对小哥深深地眷恋。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
“嗯…去新家!”
盘旋的山路上,马车吱吱悠悠的走着,小哥在前面牵着马驹,巧儿在车中擦着眼泪,两个人的心,又靠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