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家距我家很近,所以也都离学校不远,自从知道此事之后他便总是与我结伴回家。
他是个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人,可他也很简单、善良。他喜欢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而且总是翻来覆去地讲好几遍,虽说有些招人烦,可他并不自知,乐此不疲地宣扬属于他独特的快乐,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从中提取一份幸福感。所以他也是仗义的、大方的、乐于分享的男孩。
他很倔强、很嚣张,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嘲笑他或是他的朋友与父母,如果有,那他就会抡起拳头红了眼,如果条件允许他还会再叫几个关系要好的伙伴一起抡起拳头红了眼。所以他也是自卑的、怯生生的男子汉,他告诉我他喜欢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学音乐的,家教很好,家境富裕,他不敢告诉那女孩,怕打扰到人家,毁了她的幸福。
其实我不了解什么是喜欢,但我知道他想多了,但凡是个漂亮优秀的女孩子,漫漫人生路,他不打扰,也有的是人打扰,而那个女孩的幸福会不会断送,也取决于女孩自身的选择与剩下年年月月的命运。至于他说起有时想和女孩出去玩,可自己的零花钱不太支持他的这种想法时,我看得见他的无奈,有时候甚至可以看见他低着头眼泛泪光。
我该说什么?我应该告诉他这样的路会很远吗?
人们总是在没有什么能力时爱上一个璀璨的光点,于是这个光点就会占据他们的眼、他们的心,使得自己无限度得暗淡与渺小,如果这是一个努力执着且运气不错的人,最终他也会变成一个亮点,可到那个时候呢?
他又会爱上一个单纯简单的小白点,因为他觉得小白点纯粹而美好,只是小亮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小白点了,如果有,小白点也因他自身的光与热的照射而映出淡淡的银色,小白点在他面前永远不是小白点。
又或者他因为各方面原因没有变成小亮点,他便会长久地自责,直到陷入自卑的保护圈里,再不向有光的地方多留意一眼。
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根线,如果两条线没有交点,这一生,无论你怎样拼了命地反抗,现实总是狡猾多变,你觉得事与愿违,其实正合了命运的意。
我选择不和他说这些,剩下的日子里自己品出来才能牢牢记在心里吧。
“徐焜啊,你有什么梦想吗?”今天的开头语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没有谈起他的奇闻异事或是辉煌岁月,转而抛出这样一个缥缈而哲理性的问题,或者说只是因为这是年轻的孩子们皆为津津乐道的话题吧。
我皱着眉头,思考良久,梦想?一直以来我只有职责没有梦想,我也不需要有什么梦想,梦想可以帮助我做什么呢?如果必须有一个,我该对着生日蛋糕许什么愿望呢?
“我没有什么梦想。”最终我没有得出结论。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然为什么努力呢?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儿!”说着王昕拍了拍我的肩膀,右手提了提书包带,“我的梦想就是在上海买套房子,因为她说她想去上海上大学,然后在上海开家理发店,我妈全权管理,我偶尔去看看,平时和兄弟几个喝喝酒,找一份不太费劲的工作,朝九晚五。”
“我以为你想做黑社会老大的。”
“快得了吧,社会这么乱,混能混出个什么像样日子,现在不像那几年咯,胆子大就能闯出一片天。”
我转身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王昕,这该是怎样一个幼稚又成熟的人呢?许着毫无现实支持且没有逻辑支持的愿望,同时又像个老江湖一般看透了时代。这个年纪的人不算大人,又不是小孩,所以才会这般纠结吧。
“梦想准备好了,所以你找到努力的方向了吗?”
“哎呀!梦想毕竟是梦想嘛,给自己一点希望的东西,如果那么容易找到实现梦想的方式,我早实现了!”他抿着嘴看着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