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医生,
这里有个车祸伤者,右腿开放性骨折......”
“唉,我马上过来。”颜镜辞应了一声,又认真地看了一眼汪敏嘉,“你也不是第一天当医生了,生命有多顽强就有多脆弱,不能因为一个患者的离去而忘记自己的本职,你有很多其他的患者还在等你。”
汪敏嘉用力地点了点头。
颜镜辞去了另一处床位,查看伤者腿上的伤势,“他只有这一处外伤吗?”
“对。”那医生答道。
她翻看病人的瞳孔,“马上约个脑ct,不排除肋骨骨折,胸部做一个X光和ct。”
“好。”那医生应下。
这时心电图突然开始报警,颜镜辞看一眼,大声道:“不好,室颤,快推除颤仪过来!”
“好,我马上去!”
除颤仪马上被推过来了。
“第一次除颤,充电200焦!”颜镜辞大声道。
马上有护士把充好电涂好导电糊的手柄递给她。
“闪开!”颜镜辞将手柄贴在病人的胸膛上,第一次放电。伤者的胸膛随手柄迅速向上弹了一下。一次电击室颤就解除了。
“怎么突然室颤了?”那医生疑惑不解。
“叫心内科医生下来会诊,应该是有基础病的。”颜镜辞答道。
“好的。”
颜镜辞又逐渐处理了病情并不是很严重的几个患者,正靠在分诊台上看病例。郑高飞兴冲冲地朝她跑来,“颜老师,早上那个胎儿绕颈的孕妇生了,是个男孩,足足八斤呢。”
“是吗?不过你这么高兴做什么?”颜镜辞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早上那台手术,我也参加了,这类手术我接触比较少,就是突然感觉一个生命的降生真的很奇妙。”郑高飞挠挠头。
汪敏嘉也过来了,她把一份血液分析报告递给颜镜辞,正是那个喝了百草枯的男孩的药理报告。
颜镜辞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做了三次血液灌流了,这个数值还是很高,相当高啊。”
颜镜辞拿着报告,“走吧,去和家属说清楚吧。”
汪敏嘉点点头。
走到病房门口,那个男孩已经醒了,插着呼吸机,看样子状态挺好。
“刘奕家属,请出来一下。”刘奕就是和了百草枯的男孩。
他妈妈抹着眼泪出来了,颜镜辞给汪敏嘉递了个眼色,汪敏嘉会意,走到刘奕身边,给他掖了掖被子,笑着跟他开始说话。
“医生,我儿子还能救回来吗?”
颜镜辞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你儿子体内的药物浓度很高,是临界值的三倍,他大概......只有两三个星期了。”
刘奕的妈妈一听,顿时就瘫倒了地上。
颜镜辞连忙把她扶起来,“您先起来。”
“医生,你别这样啊,我知道你们有办法的,多少钱都可以,我把房子卖了也能凑给你们,你再想想办法啊...我儿现在看上去也没什么大事情啊,刚刚还跟我开玩笑呢...”
颜镜辞耐心地跟她解释,“百草枯对神经的损害并不大,所以他现在看起来还很正常,但他的肺已经开始纤维化了。”
“你现在可以选择留在医院治疗,但我们只能延长他的生命,而且最多也就一个星期,但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你也可以选择带孩子回去,让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去做一些他真正期待的事情。”
“不...你骗我...你肯定在骗我...你是不是看我们是农村来的,觉得我们没钱付医药费,所以故意不给我儿子治病...”那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开始歇斯底里朝颜镜辞吼。
颜镜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开着眼前发疯的女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从旁边的推车上拿起一把剪刀直直对着颜镜辞。颜镜辞一惊,医用剪刀的锋利程度可不是一般剪刀能比的。旁边响起一声声尖叫,走廊上的秩序已经开始失控。门口的保安匆匆赶来,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别乱来,赶紧把剪刀放下。”颜镜辞一边抚慰她的情绪一边朝她走近。颜镜辞以前跟着颜齐均在部队里蹿,多少学了点擒拿,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对付眼前的女人还是足够的。
但还不等她走近,那女人就拉过旁边一个就诊的小男孩,抬起手就要往他心脏的地方扎,“你不救我的儿子,别人的孩子你也别想救。”
男孩受了惊,甚至哭不出来。
颜镜辞立马一把扑了过去,右手紧紧攥住刺来的剪刀,左手迅速拽过男孩的手,把他护在自己怀里。那女人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保安见机纷纷涌上去将她制服。
这一刀极深,颜镜辞松了力道,但还是紧紧握住剪刀。如果剪刀就这么掉下的话,创口会更大的。闻讯跑来的郑高飞汪敏嘉等连忙上前,轻轻把剪刀取下来。顿时血流如注,皮肉也有外翻的迹象。
男孩本来还没哭的,看见颜镜辞的手流血不止,就开始嚎啕大哭了,边哭还边打嗝,“医生姐姐...嗝…你的手流了好多血…你是为了保护我…嗝…本来是应该男生保护女生的…”
颜镜辞是怕疼的,她本来就红了眼眶差点要疼哭出来,但这男孩这么一哭她反倒扑哧一笑。
即使她疼得有些面目狰狞了,但还是柔着声音安慰小男孩,“姐姐没事,只是留了点血,你别哭了。”
汪敏嘉小心翼翼地扶着颜镜辞去了办公室。急诊科主住邵文毅匆匆赶来,亲自给她缝合伤口。邵文毅以前是部队里的,和颜齐均也算同事。他平时脾气不好,说话基本靠吼,对患者也是这个脾气,因此经常被投诉,医务处三天两头地跑。但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而且极其护短。
“还好没伤到神经,这么好看的手,怕是要留疤了,真可惜。”邵文毅惋惜地摇摇头,语气难得温柔。他很担心颜镜辞的手,毕竟之前她的手就受过很严重的伤,那一次伤到了手部神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从外科转到了急诊。
颜镜辞倒是乐观,“反正是手心,留了疤也看不出来。”
“看样子这几天也不能做事了,你干脆别来上班了,在家好好养几天伤,我放你几天假。”
颜镜辞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凑上去问了一句,“带薪吗?”
邵文毅看着她财迷的小眼神,无奈地点头,“带。”
这时郑高飞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她刚刚救的那个小男孩一家。
妈妈爸爸手里各提着一箱牛奶,放在颜镜辞前面的桌子上,妈妈笑着开口,“您好,颜医生,我们是陈一天的父母,很感谢您刚才救了我家天天,这点小心意还望您笑纳。天天,过来,跟医生姐姐亲自说一声谢谢。”陈妈妈转身,朝孩子招招手。
陈一天迈着小小的步子朝她走来,这小男孩有点胖胖的,走起来像只企鹅,特别可爱。
他走到颜镜辞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泰迪熊玩偶,他把玩偶递给颜镜辞,“医生姐姐,这个送给你,那个牛奶是我爸爸妈妈送的,这个泰迪娃娃是我送的,用我自己零花钱买的哦!谢谢你今天救了我,看这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可以以身相许哦。”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开始笑。颜镜辞失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啊,等你长大后,我等你以身相许。”
“嗯,那你一定要等我哦。”陈一天很认真地点点头。
有几个派出所的民警过来给她录了口供,她把事情的起因结果细细讲了一遍就回了家。邵文毅给颜齐均打了电话,颜齐均和江秋月早早下了楼在公交站台等她。
颜镜辞一下车,江秋月就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怎么给弄成这样了,那女的也太狠毒了,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也不怕折了寿。”
颜齐均倒是冷哼了一声,“行了,多大点伤嘛,我以前在部队当军医,子弹擦着人家心脏过去人家都没事,这点小伤至于吗,你们女人家就是磨磨唧唧的。”
江秋月转头瞪了他一眼。
颜镜辞嘿嘿地笑着,拍了拍江秋月的手,“咱不跟他一般计较。”
颜镜辞右手受了伤,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事都做不了,江秋月也心疼得不行,什么事都不让她干。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自从读医之后,就从来没这么清闲过。
她包着手不方便,也不怎么出去,就宅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视,早上偶尔跟着江秋月去菜场买菜,下午偶尔跟着颜齐均去公园溜溜狗,惬意的不行。
这天下午,江秋月去超市了,颜齐均去公园下棋了,颜镜辞在家里窝在沙发上看郭德纲讲相声,一个人看得正乐,呵呵呵地傻笑个不停,手机却突然响起。
颜镜辞一看,是颜暮沉的班主任刘老师,她眉头一皱,突然感觉电视里这两老头讲话有点伤悲。她接起电话。
“喂,您好,是颜暮沉同学的家长吗?”
“是的,您好,我是颜暮沉的姐姐。”
“哦,暮沉姐姐,是这样的,我是暮沉的班主任刘老师,暮沉在学校里和同学发生了一些摩擦,两人产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孩子受了点伤,您看您能来一趟学校吗?”
“哦哦,好的,我马上过去。”
颜镜辞挂了电话,匆匆换了身衣服往学校里赶。她穿了一件雪纺的衬衫,下面是一条九分的直筒牛仔裤,再搭配一双某牌最经典的小白鞋,知性而不失活泼。她走出去根本不像一个年近三十的人,说她大学刚毕业都有人相信。她去扬医大讲课的时候还经常有外系的男生跑来向她要微信。
由于右手不方便,她穿衣服还废了老大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