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
唐金玉轻盈地跳下马车，一溜烟窜到唐金鸣的身旁，紧紧拉住那宽大潇洒的阔袖，一双杏眼直往他英俊出尘的脸上打量，小心讨好地问道：“你没跟赵将军动手吧？”
一张俊脸光洁如玉，发冠衣着也分毫不乱，不像是动过手的样子。
“你瞧着我今天很闲？还有空跟他动手？”
唐金鸣任由妹妹把自己平整的袖口拉得满是褶皱，淡声道：“知道你想问什么，进门再说。”
说罢，抬脚进了府门，大步往后院去。
“哎！哎！”唐金玉跟在兄长身后，也没注意走的方向，忙一迭声地唤他。
“你和赵佑谈了吗？”
“他怎么说的啊？”
“我们虽然两情相悦，但一点礼数都没有失哦。”
赵将军偷偷翻墙找她这件事除外，反正也没别人知道。
唐金鸣冷哼一声，猛地站住脚步，拿眼角风撇她。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失没失礼我上哪儿知道去？”
一想起这鬼精的丫头背着家里人偷偷与赵佑接触，他就是满心的发愁。
原本就心烦于他们的相处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唯恐妹妹不知不觉间吃了什么亏。她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说什么没失过礼数。
有情人之间的失礼越矩，分寸本就微妙，哪是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家能判断出来的。
“别生气嘛……”唐金玉害怕似地缩了缩肩膀，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兄长的袖子，又软又娇地哀求道：“给我透个底儿行不行？你们没起冲突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言不合就寻思着动手。”唐金鸣也没打算真瞒着她，当下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叹了一口气，有些别扭地承认道
“没出什么事。赵大人性情稳重，我与他交谈……尚可。”
尚可就好，尚可就好……
唐金玉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了解唐金鸣的性子，一向是有十说五，若承认了尚可，大概率就是谈得不错，甚至达成了一些共识。
“那你们……”
“鸣儿，玉儿，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
一声询问打断了兄妹二人的谈话，唐金玉循声看去，见身着居家常服的唐山站在不远处，身旁没跟下人，自己提着一柄灯，浅黄色的光线照得他神色十分温和。
“爹！”
唐金玉扬声喊道。才发现他们竟走到了唐山的书房附近，此刻站的位置，正好对着房间的窗口。唐山想必是看见他二人才出来的。
“出了点事，路上耽误了。”唐金鸣趁着妹妹说话，飞快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袖子，然后仪态自若地理了理袍角，才道
“爹，您现在可有空？我有些事要说。”
唐山点头，“我正要去找你，书房空着，去那儿说吧。”
“我也去！我也去！”唐金玉连忙举起手，“上回你们说小话就没带我！这回我……哎呀！”
唐金鸣反手狠狠地敲了她一个响栗。
“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都什么时辰了，回院子待着。”
唐金玉委屈地捂住额头，眼里透着哀求。
“我就听听……不插嘴还不行？”
“不行。”看着她吃瘪的小模样，唐金鸣心情不错地收回手，淡声回道：“你不是担心今日之事会出大乱么？我这就去跟爹说明。”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下一句话压得极轻，只有唐金玉能听见。
“……至于你的事，我才不管。自己找机会坦白吧。”
嘿嘿一笑，唐金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小心思被发现了，怪害羞的。
唐金鸣摇了摇头，修长的指骨抵上她的鼻尖，稍微用力，戳出一个猪鼻子。
“你若不是我亲妹，我怕是懒得多看你一眼，真是闹心。”
“可惜祸害沾上了就甩不脱。”
唐金玉拍掉他的手，一手护着额头，一手挡住鼻子，哼哼唧唧地反驳道。肉感十足的小脸挤在一起，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爱。
唐金鸣眼底拘着温柔的光，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开口，转身向唐山大步走去。
深夜，九思院
唐金玉叫青碧吹了灯，屋里也不留人伺候，独自在黑暗里辗转反侧。
今日之事她哥到底如何打算？
回来的路上和赵佑究竟谈了什么？
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头，她忽然意识到唐金鸣瞒了不少东西。
虽然能理解对方的保护之意，但她并不是糊涂人，瞒着不说反而叫她难以安心。
大概是明白她就算知道也出不了什么力，所以干脆不提了。
以时代的风气来说，她一个姑娘家，不需要知道太多，安心被养在深闺，以后找个好夫婿生儿育女就行了。
这种与前一世相似的无力感，真是讨厌极了。
唐金玉不高兴地叹了一口气。
“叩叩。”
紧闭的窗扉映出一个极淡的黑影，随即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双眼一下亮了起来，唐金玉一个灵巧的鹞子翻身下了床，顺手披起旁边挂着的外袍，哒哒地跑过去，忽地推开了两扇窗。
今夜天空有厚云，遮住以往明亮又柔和的月光，只在边缘溢出了浅淡的微光。
高大的黑袍男人站在窗外，身上的颜色几乎与夜色相融。因着要躲闪险些拍到脸上的窗扉，一双端凤眼微微睁大，上身后仰，明显受到了惊吓。
“咳……没，没事吧？”
唐金玉默默缩回手，拉紧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问道：“是撞到了吗？”
“……无事。”
赵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梁，唐金玉这一下实在太快，要不是已经刻入骨子里的警惕帮了一把，那实木的窗板怕是真会拍上了他的脸。
心上人半夜来见，自己以窗板相迎。
讪讪然咬了下嘴唇，唐金玉决定假装无事发生，忙岔开话题，“没事就行……你怎么来了？”
赵佑垂下眼，一时间没有接话。
这怎么说出口呢……心里念着那远在高门的貌美少女，大晚上睡不着觉。眼看天色阴沉，心存侥幸，想着行事小心些，便不会被旁人发现，所以真就披衣出了府。
什么再来第三回，连唐府大门都没脸路过的想法，完全成了自打嘴巴。
“恩？”唐金玉歪着头，脸上写满了好奇。
“我……”
赵佑把心一横，缓缓俯身过去去，黝黑的双眸注视着窗里的少女。之后吐出的每个字都带有莫名的深沉，仿佛在说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