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雪回到房间,换下厚重的礼服,取下头上华贵的装饰,方才感觉轻松了不少。她坐在桌旁,打量着这间简陋的房间。佛家之人讲究清贫苦修,纵然她身为郡主之身,给她安排的这间屋子却也格外简单。
她抬手倒了杯水,入口时却发现一片冰凉。恰巧此时芸杉也铺好了床,淮雪便吩咐道:“你去烧一壶热水,不要惊扰了寺中的其他人。”
“是。”芸杉答到,出门时却又回过头,道:“对了,郡主,方才领我们来的小和尚说,我们院子后面就是这个寺庙最初的原址,据说在那里许愿最灵验了,等奴婢烧好了水,陪郡主一起去吧。”
淮雪略略点头:“知道了。”
等到芸杉离开,淮雪坐了一会,便起身朝屋后走去,她从小便不喜与别人陪同,即便是这个从小陪她长大的婢女也不列外。
木屋后面是一片山林,一条蜿蜒的台阶顺着山脚盘旋而上,通往山林深处,远远的还能看到庙宇从幽深的树林中露出来的一角。
淮雪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安静,偶尔有几声鸟鸣,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变的清楚起来,这里果然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途中遇见几个小和尚在打扫台阶上的落叶,见到淮雪便停下来行礼,淮雪一一回礼。
寺庙在山林深处,但其实并不算远,淮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说是寺庙,其实只有一间屋子,屋前有一片空地,淮雪顺着台阶往下,站到那片空地上,一抬头便看见寺庙里立着一尊佛像,是一尊她从未见过的佛像。不过她仔细一看,竟发现佛像的眼角略微有些熟悉,而在佛像下面,站着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淮雪迟疑了一下,抬步朝寺庙走去,跨入庙中,她却有些后悔走了进来,因为那两个黑衣男子见她进来,便向旁边让了两步,为首那人面色冷峻,似乎有一种被人打扰的不悦。
淮雪贵为郡主,极少见人摆出这种脸色,当下也知道自己打扰到了别人,她有些木讷地向前,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打算快些许完愿,早些离开这里。
她拜了几拜,起身打算离开这里时,回头却见那个面色冷峻的男子对着她作了个揖,淮雪回敬时,只听男子道:“姑娘来这里祈福,可是有何心愿未遂?”
男子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让人有一种身处朔冬的错觉。
淮雪心下发凉,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惹到了他。忙回道:“并无大愿,只望家父安康。”
“姑娘真有孝心。”
明明是一句貌似在夸她的话,淮雪却听不出他有一丝诚意。只道:“公子谬赞。”便离开了寺庙。
下了台阶,淮雪刚松了一口气,熟悉冰冷的声音却再次在她身后响起:“姑娘留步。”
淮雪回头便见那两人在她身后的台阶站着,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么?她正奇怪,却听那人说道:“令尊身体抱恙,可是生了什么病?”
淮雪面色微微一冷,正欲开口,只听得另一位男子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乃是一名医者,公子医者仁心,不愿姑娘苦苦寻求无果,才想为姑娘解忧。”
淮雪本没多少耐心,这人年纪轻轻,料想也没多少真本事,能不能医治还是个问题,她不敢拿父王的身体开玩笑。可是,她父王年老体衰,身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染上一些病,那些医师也说了,除非根治他体内早些年患上的旧疾,不然还得每隔一段时间便发病,而这次,她父王旧疾复发,医师们已束手无策,不然她也不会来求佛。可是面前这人年纪轻轻,真的能比那些医师更厉害吗?
面前的男子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淮雪思考。
片刻后,淮雪朝男子微微做了个揖,道:“有劳公子挂心了,只是本……小女子前来西摇山求佛,也不好半途而废,待到七日之后,若公子还愿前往府上替家父诊治,定以厚礼请之。”
男子静静的听完,略略点头,与淮雪擦身而过。
在他走近的那一刻,淮雪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十分清爽,闻着让人头脑清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淮雪确信自己前半生并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可是有那么一瞬,她竟觉得这股香味似曾相识。
错觉吧,她想着。遂也离开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