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还请入门相叙”,过了片刻,如闻纶音。我心中一喜,这就是登堂入室吧。我面不改色,掀起长袍,慢慢跨过门槛,踱尽屋内。
一旁小厮,满脸不解和诧异,恨不得生吃了我。看得出,这是羡慕嫉妒恨的化学结果。“这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能蒙姑子相邀,进门一叙!”真奇怪,我依稀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
一进门,只觉香气袭人,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很多,吸入鼻中,甚是清新怡人,不禁心旷神怡。站定身形,定睛一看,只见垂下的珠帘背后,站着个俏生生的身影,笼罩在窗外洒下的阳光中,一袭白衣,飘然而立,光彩照人,脸儿却看得不甚亲切。女子身边分立着两个丫鬟,垂首低头顺眼而立。
我双手一拱,有模有样地施了个礼,“小生见过姑子”。
“阿郎不必多礼。奴家只是心中讶异,阿郎刚才所吟之诗,乃何人所做,是阿郎所作吗?“
既不看茶,也不看坐,就让我站着讲话,成何体统!我心中盘算中,但是脸上却无半点不悦之色。对了,她站着,我也站着,岂不是看得更加分明。
我所没想到的是,此刻,由于光线的缘故,我看她不甚清晰,她看我却一目了然。就如同在现代的审讯室里,我如同囚犯,她如同警察。我看不到她,她却看得到我。在她眼中,一个九岁的少年,带着点莫名的倔强。但是,有着笔直挺拔的身形,一身青袍整齐合身,剑眉入鬓,鼻梁挺直,眼神坚毅中带着清澈无辜,唇薄齿白,面色带点健康的小麦色,更现英气勃勃,傲立当场,望之不俗。
“非也,非也,此诗并非小生之作。小生以为,古往今来,能吟诵出此等诗歌的,举世无双。小生何德何能?”。我从容答道。
“哦,是吗,那么此诗何人所作,你又从何得来?”
“此诗乃青莲居士李白李太白所作“。
“青莲居士,李白李太白?此名不俗,然小女子未曾见闻。何方人氏?”
“此李白,并非人间俗人,乃是天上谪仙。小生有缘,梦中听太白吟诵多首诗歌。醒来之后,却念念难忘,居然能随口吟诵了”。我信口胡诌道。
“是吗,居然又如此奇事。且不谈其他多首诗歌。那么此诗何名?”对面女子居然信我胡诌,我不禁诧异。
‘此诗名为《侠客行》。“我躬身答道。
“侠客行,何为侠客?“我心里一紧,这是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节奏,我去,双口相声吗?
“侠之小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毫不退缩。侠之大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千万人,吾往矣。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哈哈哈”,她忍不住弯腰大笑。“说得真好听。何为国?如今天下,只有朝廷。朝廷之中,只有王莽,请问阿郎,你的国在哪,又是什么?“
我一时语塞,是啊,何为国?即使按照现代的概念,也很难解释。或者说,解释起来,一定较为艰深晦涩。还是简单一点吧。
“国即家,家即国。家国一体,是为国家”。
“家国一体,是为国家”,她慢慢念着...
“此前你说李白在梦中诵诗,可还有别的诗歌,你可诵来?”
“李白梦中诗三千,不胜枚举。不过,不好意思,无事不吟诗,本相公诗亦不入俗人耳。“听她问了这么多,丝毫不提还马之事,我不禁有些意味索然,称呼不伦不类,也顾不得了。
并且,她看似对诗歌的兴趣,比对我的兴趣更加浓烈,居然有一些嫉妒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喜欢作木偶人的我,更不禁激起了傲气。况且,2000年后的经验告诉我,激起好奇心,留点神秘感,方为上策。
“贫嘴!岂有此理,当吾三岁孩童,你可以走了!”她突然怒道。我想,天下女人都一样,使小性,爱生气,莫名其妙。不过,她生气的样子,一定更美。我迷茫中立定,胡思乱想着。
正在此时,仆人们鱼贯而入,端着各式各样的瓜果,陆续放在她边上的桌子上。只见她踱来踱去,果然,拿起来那特别显眼的金黄色的芒果。打量了半天,问道:此是何物?
仆人恭敬地答道:“启禀姑子,此为我家商队今日方从西域捎回的新鲜蔬果,听说甚是贵重。老爷吩咐婢子们送来,献给姑子品尝。至于到底何名,婢子也不晓得。老爷还吩咐,姑子用完瓜果后,还请正厅相见,有人等着姑子呢“
“哦”,她轻声说道,拿起芒果就轻启朱唇,咬了起来。果不其然,只咬了一口,便即放下,不住啧啧,显然不惯此味,“来人,端走,弃之”。他轻声吩咐道。
我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此物名芒果,乃人间罕有之美味。小生请为姑子打理此物,不出片刻,包姑子得尝美味”。
”是吗?芒果,好奇怪的名字,怪不得此物味道如此奇怪,本以为如香梨、苹果一般,甘甜可口。孰知入口,皆是苦涩,你有何能,能令此物成为美味“。她好奇地问道,充满了不屑和不信。
“姑子莫怪,且让小生一试便知”。我微笑着说,充满了自信。
“如此,吾倒真想看看,阿郎有何能耐了!“
说罢,手一挥,两边仆人端着果盘,蹑手蹑脚,送到我右边的案几上。
“请借刀来“,我轻声吩咐。不一刻,一柄精美的水果刀递上来。
我抄刀在手,默念试了无数次的《为女友切芒果歌》,嘴唇微动:
“上面一刀,下面一刀。
左面一刀,右边一刀。
剥出核,备用。
果肉切下来;
皮,备用。
横着画两刀,竖着划两刀。
果肉切下来;
皮,备用。
把切好的果肉摆成小心心,献给最美丽的殷丽华享用。
备用的果皮,装盘,留给我,享用。”
这首歌,我哼了很多遍,在每一次为殷丽华削芒果时,她都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她特别爱吃芒果,每次吃着我削的芒果,幸福感势不可挡,漫溢而来。
须臾之间,一份精美的芒果已经切好,我小心翼翼,亲自摆成了心形。我收了刀,侧身而立,如岳持渊。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少侠果然好刀法,只是用来切瓜果,可惜了”,只见她尝了一口,紧着又尝了一大口.....掩着嘴,品尝美味之余,还不忘揶揄道。
我,则笑而不语。适当的沉默,好于连绵不绝的甜言蜜语。得了便宜,得卖个乖。
”看来少侠文武双全,诗刀双绝,刚才,倒是唐突得罪了。小女子敬重阿郎英雄了得,那匹小红马,就赠送于你吧!望你好生照看。你可以离去了,也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了。”说着,止不住笑了几声,就轻轻转身,拟往里屋走。
我一怔,“姑子,可否,可否见告芳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女子的身形一顿,脚步停下。这时,屋内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看得见。我硬着头皮等着。
“丽华,吾名丽华!”
什么?心头轰得一声,丽华!阴家堡!阴丽华?!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情,本以为永失吾爱,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殷丽华。在这个世界,还有个”阴丽华“,而且又是那么的亲切而熟悉,早就有穿越千年,相识千年的感觉。
我还在想着,倩影已经飘然不见。偌大的屋子,就剩下我形影孤单。
此刻,门口的小厮不耐烦地,拖长了声音,说了声:”小子,您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