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一开始，我就坐到第二排，连跳五级，这也让那些平时受宠的同学大吃一惊。我的同桌是一个叫解翔的男孩，人长的不算英俊，他穿的总是白得没有一点杂色的T桖和黑得发亮的西裤，他总是以他鼻尖上的那颗痣为荣，经常指着鼻子上的痣说：“我这是聪明痣，将来一定会发大财的。”
有时候看着他那满足得口水都流出来的样子，我尤想作呕，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爸妈生出他来就是来发财的。
不过，解翔和我有一个相似的性格，总是沉默寡言，与人接触很少。我们都是不爱说话的人，都是没有朋友的人，因此我们成了相互依靠的人，却没能成为朋友。
有点文采的人说那叫内涵，是绅士风度；一文不值的人总爱说：“嗨，他们那是谦虚过度，骄傲得很紧呢！”
以致产生了两个极端：喜欢我的人为我辩解和臭骂不喜欢我的人，不喜欢我的人见到我就做“呸”状，背后臭骂我和喜欢我的人。
星期天，解翔邀请我到他家玩。他的家是两楼四厅的平房，摆着艾芙迪的客桌，四周三个爱特利的沙发，解翔的床是思达可的，还有联邦的写字桌，房屋北面还有一个小花园，室外还有游泳池和健身房，站在他家的凉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感觉就是和在学校不同。
我走了进去，解翔的爸妈都在家。
“叔叔，阿姨。”我向他们问好。
解叔叔招呼我坐下，阿姨也放下手中的活坐了下来，随后叔叔便端上来了水果。
“这几天都不再卖香蕉了，不然我有一道独特的香蕉菜可以让你尝尝，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吃的。”他一边说一边把水果分类摆了上来。
我在这之前对解翔的家庭知道一些，他的爸爸叫解凯文，一直都在做收售农物的生意，这几年农民不需要上税了，收成也不错，这生意也就做大了。
他的妈妈叫梵倪，和我妈一样天天泡在麻将桌上，不输了精光不回家。今天是一个特例，我到他府上做客，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恶习摆在客人面前，还东施效颦地在织毛衣。
梵阿姨放下手中的毛线针夸起她的儿子说：“解翔这个孩子平常在家都很听话，什么家务都肯做，我和他爸也轻松多了。”
她脸上的笑脸收敛起来，“哎，我听解翔说你的学习非常好，你们还是同桌，我家解翔唯一不足就是学习不努力，以后还要你多照顾。”
说得好像我就是她儿子的救世主一般，弄得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我笑了笑说：“没有啦，其实解翔的成绩比我好的。”
梵霓一手拿起梨，一手拿起桃递给我说：“吃啊，家里还多着呢。”我看道她的脸上还泛滥着笑就没心情接过来。
是啊，你们都是有钱人，要想什么都可以得到，正所为“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又怎么知道生活在农村的我听了你们的话想说什么。
我们之间有着一道隔痕，你的世界活着的都是交易，欺骗，为自己谋利；而我则需要是真诚挚爱，快乐和自由。
两个世界的人却活在同一个世界里，这就是命运。他们这类人为之快乐，而我却为之而难过。
撕扯，拼命地把那些纸撕成碎片，下一场自己的雪，揉着纹皱皱的书页，再一次沉睡不醒。
“允霜，允霜……”
依稀听到有人喊我的声音，解翔用手指戳了我的后背，我抬起头来看到黄老师的双眼瞪着我。她叫黄翌，是我们的班主任，给我们授语文课，但是她一点也不像名星黄弈，体型稍胖，头发披肩稍卷，脸型宽宽的，因为上了三十已经都有皱纹了，也没有黄弈的开放和美丽。
我向四下看了看，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我，我意识到是老师在喊我，立即站了起来。黄翌老师把书重重地扔在讲桌上，所有的同学都立直了身子，一片寂静，象在准备听老师教诲。
“到我办公室来！”老师重新拿起课本大步走出教室。
解翔说：“你可能惨了，老师在上课时已经看了你好几次了，这次你是惹到老虎屁股撒谎那个去了。”他还向我作了个苦脸，象是给我“奔丧”。
还说是我的同桌，我有难他竟然都不事先喊醒我，这够义气吗？
黄翌老师坐在椅子上，而我就站在她面前十几米的地方，正对着门口，每个老师进来我都要给他们让路，她看了看我之后就过去和其他老师聊天去了。那个下午，我一直站在那里，就快放学的时候，老师临时有事才把我从那儿“解雇”了。
黄翌老师指着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枉费我对你的希望，回去写五百字的检讨，深刻地反省一下自己。”
我回到教室后，陆昭和他宠儿谢龙坐在我旁边，陆昭比解凯文身价高些，听说是什么州长的孙子，那个谢龙就不同了，只是个普通人，只因为跟着陆昭耀武扬威在同学面前充其量是陆昭的跑腿。
陆昭推了我的衣领一把问我：“哎，老师是不是问你，数学老师家的玻璃被打破的事了？你是不是把什么都个别那个娘们儿说了？”
他象是警察局里审问犯人站在我面前，双手搭在桌子上。
他这么一问倒让我想起了那个上午的事。陆昭和谢龙在教师宿舍的院子里踢足球，两个人正玩得高兴时，陆昭竟将足球踢到了二楼数学老师家的后窗，玻璃被球打落，摔成了粉碎，陆昭撒腿就跑，而谢龙舍不得他的耐克足球，跑去捡球被三楼的黄老师叫住：“谢龙，你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谢龙吱吱呜呜地说。
黄老师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问：“这是怎么回事？”
“是窗子……窗户的玻璃坏了。”谢龙结巴地说。当时他脸上的笑容，比平日的陪笑，更笑死人了。
我本来是在坐在夹竹桃树下看金庸的《神雕侠侣》，清楚地看了这一切。我从树下出来的时候，陆昭和谢龙竟围了上来。原来他们都躲在拐角处，等着目击者的出现，好清除后患。
“你都看到了？”陆昭很严肃地说，准备给我往死里一击的丑态。
“我可不是瞎子，你说说我有没有看见？”我合上书双手相互缠绕在前胸，我现在真正知道虚伪的人在别人面前的鬼样子，同样是笑死人。
陆昭揪着我的衣领，凶凶地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谢龙揍上来说：“陆哥家里有的是钱，随便找个角色就能摆平你。你是聪明人，我想你不会把鸡蛋往石头上撞吧。”
“象你这样的宠儿吗？有些自不量力。”我一点都没有给他留余地。
“小畜生！”他气得眼珠子都快悬在眼皮外。真难相信，他这种人也知道羞耻。
“小畜生骂谁？”我充当了一次杨过。
“骂你。”宠儿终于承认了。我收到了胜利的信号，蛮爽的！
陆昭转身对谢龙说：“你真是一个蠢货。”
我将陆昭的手拿开，若无其事地说：“我课懒得管你们的事。”
其实，我已经暗示他们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对于这种势利，不值得让我去打小报告。后来，数学老师知道是有人用球砸坏了玻璃并告诉了黄翌，黄老师曾找谢龙问过话，谢龙说他来之前玻璃就已经碎了，老师居然信以为真。
女人啊，就是那么天真，头发长，见识短。
我是目击者，刚才又被黄老师提到办公室五个小时，要是让我背《史记》也已经早完成了，何况是让我背无字经，他们早急得眉毛起火，肝肠寸断。
“没有啊。”我懒洋洋地回答说。
谢龙往我额头猛地一推，我迅速站起了，握成了拳头差点落在他的脸上，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忍’字是一种技巧，刃悬于心，退一寸则不成忍，进一寸则不成仁。”韩寒真的是神通广大，居然连我现在的心情都预先写出来了。把满腹的不平衡扭曲为平衡，谁知道当时我的牙齿紧紧抵着，脸上的肉都在不停地抽动。
谢龙说：“你打啊？我可警告你，以后跟陆哥说话客气点儿，别轻意断了自己的后尘。”
陆昭对他吼道：“一边呆着去。”
谢龙脸色大变，怯懦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去。陆昭不慌不忙地坐下去，双眼盯着我，无法形容他眼里的那种威慑力。我看着谢龙，心里恨恨说：“真是像一条狗，甚至不如。”
我转过头来正视着陆昭说：“你不用问了，我在办公室站了一天，没说过一句话。所以你不必担心老师会找上你，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我走开了，谢龙似乎很得意说：“原来是作了尊雕塑。”
我对他笑了笑说：“至少没走狗可恶吧，在主人面前竖着尾巴摇来摇去，不累吗？”
回到宿舍去躺在床上就开始睡觉，却被一个声音叫醒了，我看到他的笑容觉得蛮亲切的便坐起来，不确定地问：“你是旭林……”
想起那天，我真的很是难忘，因为那是我们故事的一个开始，却也是他不幸的一个开始。我到楼下提水，刚上楼我的眼睛突然什么也看见了，我惊惶之余竟摔倒在楼间，水桶翻倒了滚到一楼去了。我象受惊的小猫缩在墙角，双手捂着眼睛，等着疼痛一点点减退。
我渐渐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过来扶我，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身材有些清瘦，身上散发着清新的沐浴露香味；手指修长而秀气，头发不太长分成刘海，帅气的脸上挂着微笑。他对我说：“楼梯间有水，下次要小心。”
我没说什么只是向他点点头，他帮我提了水，我怀着感激的心对他说：“谢谢你。你是新来的同学吧？我以前似乎没见过你。”
他笑笑说：“我们是一起进校的，我叫旭林。我就坐在你的后面，你一向不爱跟我们说话，不知道我一点也不奇怪。”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谢谢你帮我。”
然后我便没有和他进一步交往，今日见他仍然穿着黑色的外套，气宇昂扬的样子，又让我想到那一天。
“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旭林说：“该吃饭了，不然一会儿食堂的门关了，你就只有挨饿的份了。”
他说着还把表凑过来让我看，我急忙下床。穿上已破了底的鞋子，我当时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自己多年的伙伴，还舍不得把它当垃圾。上个星期回家跟老爸说了买鞋子的事，他没有爽快答应，在脖子嗯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我站起身来整理了衬衣一边说：“我是很想睡觉，竟忘了还没有吃饭。”
旭林笑了笑说：“我看你的睡瘾越来越大了，从进校的第一天起你几乎每天都在课堂上睡觉，我发现还挺有规律的。”
我说：“那是我用来消遣时间的，我把它当作一种乐趣。”
我们都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笑过，在那一瞬间我真正感觉到活着的滋味，把笑当作是一种泄愤和享受。
晚自习的时候，黄老师布置我们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我的眼睛很痛，原本已经被抛开的那段记忆又莫名其妙地回现在我眼前，泪水沿着眼敛流了下来，那一切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那天我背着书包走到门外就听到院子里爸妈的吵闹声，我急忙跑了进去，看到爸爸脸上被指甲刮破的血迹，妈妈正拿着靠在门板上的扫帚朝我爸打去。
我上前抓住扫帚将它甩出院子，大声对妈妈吼道：“秋敏然，你够了，这个家都让你败了还想怎样？”最吃惊的是我的手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我惊愕了，我没想过要打她，她是我的亲妈啊，我知道无论妈妈有什么错我都不可以打她的，绝对不可以，可是，谁又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我这只手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下去，只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却打碎了我心底的一切。看到她蓬头垢面的样子，觉得她很可怜，确实很可怜。
原本我家有一个小的磨坊，每到春季可以帮村子里的人磨麦子，有额外的收入日子还算好。有一天夜里，磨坊被火烧了，还把与磨坊连在一起的四家人的房子毁了。爸爸向他们解释了实情，可他们就是不听，在村民的逼迫下，爸爸不想沾上官司，不但卖了房子，还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赔出来了。
我们不得不搬进了村头那间没人住的房子，打扫后还可以给人住。姐姐上了三年级后就回家了，我算是幸运，在爸爸的坚持下继续读书。为了这件事爸爸和妈妈还打了一架，妈妈被爸爸打得吐血，我看到爸爸苍白的脸，也看到妈妈眼里的绝望。自此后的几次打架，爸爸都没有还手，妈妈有时会因为我浪费一张纸而打我，打了之后又心疼地看着我被她打得起血痕的伤口。
妈妈也就在那以后不久便染上赌博的恶习，每天把钱输了精光才回家，没有饭就蹲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啃喂猪的白薯，啃到它的牙齿流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站在水龙头前呕吐。我的心不知怎么就疼了起来，后来我偷偷给她留了饭，看到她一边吃一边哭，我也就倚在墙上默默地流泪。
如今的一巴掌让我后悔，我知道发生的一切结束了就不会再给人机会去后悔，可是我多想得到妈妈的一句原谅。
“对不起。”我低下头向她诚恳地道歉，心里很难过。
“你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告诉你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都没看见过有哪家的孩子敢出手打他的父母。你是第一个！”
“你是第一个！”哼，我竟然是第一个，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第一个”？我只是感觉全身好无力，没有了一丝的力量再去说出要妈妈原谅。
妈妈指着爸爸说：“允项明，你有种，亲生儿子连自己的妈妈都打，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妈妈大步走进屋，爸爸也跟了进去。
“女儿才被你赶走，你又闹了，什么时候才能不要闹。”爸爸在屋子里大声说，虽然声音很大，但那语气是在恳求妈妈，夹带着好多的无奈。
“我不走，难不成给你父子打死吗？值钱你打我我可以不计较，但现在你看到了，是你的儿子——他打我啊。”接着屋里传出摔瓶子的声音。我抑制住不哭，抬起头斜看着天空，看到彩色的光环弯成一个个圆，但你们为什么迟迟不肯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打她？我不能打她的。满腹的矛盾不停地在冲撞，双手抱住头躲在墙角哭了出来。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得不到原谅而躲着哭泣，之前的坚强和高傲什么都不存在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却让我深深地痛恨自己，这是我的一条罪恶。本来我已经在熟睡中让梦把这一切带走，就如同飘飞的落叶各奔东西，而如今不知不觉又回现在眼前，就像透过指间的凉气想抓住都无能为力。
我把作文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里。我不爱他们，对他们我只有深深的内疚，没有爱，一点也没有！
旭林把头伸上前来问：“哎，你生气也不用把气发在一张纸上吧，作文纸可不会惹人生气啊。”我瞅着他说：“我看到它就刺眼，我不想写那些很虚假的东西，这不可以吗？”
旭林说：“黄老师说过不交作业一次就扣五分的，你已经好几次给扣分了，担心期末评比挂黄板。”
我摆摆手说：“随她的便，她如果愿意等期末评比时画个零分给我好了，我不稀罕那五分。”解翔那家伙不知趣，看着我的眼睛说：“可你的眼睛明明是湿的，还装作没有事一样。”我横了他一眼，我最恨别人知道我流泪。
他把作文纸递过来，说：“那我来念你帮我写字好了，每次遇上写作文要800字就头痛，也真不知道黄老师是怎么把这么多的作文看完的，可能她也是随便给个分数忽悠我们的。”我立即将纸揉成一团，不过还没有丢就被旭林抢了去。
旭林把作文纸给解翔说：“解翔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作文纸再被扔掉我可不会阻止允霜这么做的。”
第二天，我又被黄老师喊到办公室，我想这次我又得站一下午，然后谢龙和陆昭又要向我示威，一切就这样循环下去，我早就有准备了。
“允霜，你是怎么了？平时你在课堂上睡觉、看小说，科任老师多次向我反映，我暂且不跟你追究。你倒好了，我布置一篇作文，别人能写你为何不能写，还把作文纸当垃圾。你的态度是不是要改一改？不然明年中考你拿什么成绩去见你的家人？”
黄翌还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投入。其他的老师都把我当作焦点，现在的世道真是离奇，不想红都不行。
我无奈地说：“老师，我不想写那篇作文，能换个题目吗？”
黄老师这才停下来不生气。看着我象是看到了怪物一样的惊奇，她问我：“为什么呢？这个作文很简单的，只要选择生活中的一小部分突出父母给你的关爱就好。”
我低下了头说：“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我对他们没有感觉，留给我的只有愧疚。”
黄老师从位子站了起来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自己的父母你对他们怎么会没感情？”
我看着窗外说：“说不上来，在那个家里我听到的只有他们的吵架声，看见的是他们时时刻刻打架，感受到的只有一阵阵的疼痛和自卑，我一点温馨都没感觉到。我对他们没有爱，真的没有。”
黄老师顿了片刻，缓和了语气说：“好吧，我知道你的难处，既然这样我就不强迫你，不过以后可不要在课堂上睡觉了，你这样是不尊重老师，也影响周围的同学，最重要的是你什么也学不到。还有试着跟你的爸妈沟通沟通，毕竟父母是天下间最爱你的人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改变他们对你的爱，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还真的给我做了家庭工作。
她叹了叹气说：“这次省上发了一笔助学金，我们班就选中了你。你应该好好地努力，不要辜负我对你希望。这篇作文原本是要交到语文组进行评选的，你不想写老师不逼你，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喔。”
我谢过她之后就出办公室，当来到拐角处的时候，我靠在墙上很大一会儿，心里空空的，象是灌满了空气，抽得很厉害。
下自习回到宿舍时候，我的双眼痛得很，就象有人用针扎进了我的眼球，又象是有许多的蚂蚁在咀嚼着我的瞳孔，那种疼痛就象是千军万马拿着利剑狠狠地刺我的眼球。我使劲地用手去揉，把头浸入水里。
旭林看见了问：“允霜，你怎么了？别这样。”他把我使劲拽起来，我还是不敢睁眼，
“我的眼睛很痛，就象要被撕裂一样。”
旭林说：“别着急，你先躺会儿，我那里有药水，用了就会没事的。”
用了药以后，我感觉是好多了。我能睁开眼睛，看到的旭林分成了很多影子，我又看了看对面床上吃薯片的张哲，同样是很多人影。我很慌张，我害怕我会变成瞎子，我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重复做了几次，看到的仍是混杂的人影。
我抢过旭林手里的药水，拼命地往我眼睛里滴药水，药水流出眼角在脸上留下印记是淡淡的红，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从我眼睛里流出的眼泪也成了红色。
旭林紧紧挨着我，把我抱在他怀里，他把头紧靠在我的头上，右手搂着我的肩膀。“不用害怕，你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那一夜，我象一个孩子在他怀里睡着，他一直在陪着我。
第二天清晨，我看他还在睡着，便我没有叫醒他下床去。可还是把他弄醒了，我微笑着说：“谢谢你。”我伸手在他的头发上摸摸，转身走出去了。
今年的夏天比去年炎热多了，也少了往年叽叽喳喳的小鸟，风吹动了路边的芭蕉叶子，蹲在叶片上的鸟儿一起一落地摇晃着，突然，张开翅膀飞走了。
我来到教室门口，看见一大群女生围在张哲身边。当中就有矮个子的“馒头妹”王琳，因为她个子不上一米六，体重却超过六十斤，同学都叫她“馒头妹”。
她是出名的八卦女，校园里的每一件事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当事情传出去，十个说的有九个都不相同。记得谢霆锋和王菲分手的事也是她传开的，这真不真实暂且不说，就此事的原因就有十几种说法。
我立即明白张哲将向她们开始宣传新闻，他可是一等一的秘密特工，他那胖胖的身子在其他方面没用处，专门打听消息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跟你们说个秘密，”他说完还把头探出来看看周围，继续说：“咱们班出现丑闻了！”
女生们都惊讶不已，王琳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情快说啊？我好想知道诶，要是能在第一时间写成新闻拿到学校广播室去，我还能赚到不小的一笔。”
张哲说：“我们班男生宿舍有同学搞同性恋，昨天晚上我亲眼目睹的，他们俩抱在一起，啊哟，肉麻死了！”
说着还做出个肉麻的表情。几个女生都议论开了，叽叽喳喳像是一群鸭子在觅食。
“是谁和谁啊？这么不知羞耻。”当中的一女生问了出来。
“你们怎么想得到，一个是帅气十足的白马王子旭林，一个是整天睡觉、看小说的变性男允霜，别看他们平时只是说说话，一般的同学关系，哪知是……知人知面未必知行啊，这么缺德的事也做得出来，禽兽不如！”
多么犀利的词语，“缺德？”这个词语变成了一只猴子在我面前扮鬼脸，忽然又变成一把利剑刺穿了我的心。
我大步走进教室，“让开！”我对着这群人喊。
我走过去提起拳头打在张哲脸上，他往后倾倒，椅子也翻到在地，发出一声巨响，这些女性看客惊呼起来。此时更像是一群鸭子饿极了在拼命地觅食。我用脚往他身上踢，他只是抱紧头缩成一团象只乌龟。
看着他那可怜相，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你给我站起来，刚才说话的勇气哪去了？”他仍然用手护住头部把脸转到另一边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和旭林？我们没做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我抓着他的衣领来回地摇晃着，一拳一拳打中他的腹部。
“我到底碍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诋毁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诬蔑我？”
我忍不住流出眼泪。我一拳将要送出，黄老师便叫住我，她身后的人就是“馒头妹”王琳，我真后悔刚才进来时没有先揍她一顿。
我放开了张哲，黄老师问：“干嘛要打架呀？都是同班同学，就应该好好相处，一有点矛盾就只会知道打架。”
王琳插嘴说：“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愤懑地看着她，说：“你住口！谁让你多事，一边呆着去！”
“允霜，你这是态度问题，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冷静，不能冲动。”黄老师大声吼起来，我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我指着张哲更加气愤地说：“如果不是他胡说，我怎么会打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八卦女又多嘴说：“是啊老师，张哲说旭林和允霜是断背……”
我不想再听下去，对她吼道：“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死人。”我不经意往门口瞟了眼，旭林就站在门口，脸上死灰一般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