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天见状,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之言,当下又道:“我姓白的虽非一言九鼎的高人,但也不是言而无信之徒,各位但请放心回山!”
悟元低宣一声佛号,道:“量你也不敢不去!”
说完,与天风道人等互看了一眼,齐退五六步,又向已死的诸人巡视了一番,含泪而去。
白乐天目送悟元等走后,星目一转,一股仇恨之怒火,顿时上涌,冷哼一声,慢慢向五岳神君走近,沉声道:“血债血还,五岳神君请借你的六阳首级一用!”
五岳神君见白乐天逼来,并不后退,也不答话,似乎有所依恃。
周雪梅见状,芳心大急,忙抢上一步,叱道:“你干什么?”
白乐天想不到周雪梅会出面干涉,不由一愣,说道:“姑娘你怎么啦!五岳神君是你我的双亲仇人,难道你还要护……”
周雪梅玉掌一扬,喝道:“胡说!你还不快滚,姑娘可要不客气了!”
她一向都未阻过白乐天向五岳神君报仇,论理今天不但不应挺身而出,反应助白乐天一臂之力才对,她之如此举动,委实有点不近情理。
要知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非常女子,这举动,自有异常深刻之理由,她衡量当前的情势,白乐天决敌不过五岳神君和离火尊者二人的联攻,如由白乐天逞一时意气之勇,不但无法为亲报仇,反必遭杀身之祸。
她对她自己的身世,已有很大的怀疑,在未完全确定五岳神君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的仇人时,她哪允白乐天轻易冒险,故挺身而出,欲暗示白乐天速离险地。
然而,白乐天乃是个耿直硬傲之人,听了周雪梅之言后,竟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意,当下连声冷笑,道:“你这贱人,不但不知为父母报仇,反认贼作父,贪图苟安,你有何面目见你被害的双亲,你能算是人么!”
这番话,义正词严,骂得周雪梅秀脸苍白,热泪盈盈,一跺脚,掩面转身向峰下狂奔。
五岳神君心头一震,忙高声叫道:“梅儿,哪里去,不要听那小子……”
话犹未完,即随后追去。
但当他刚一起步,离火尊者突然纵身拦阻,阴沉沉地冷笑一声,道:“想走么?没有那么容易。”
白乐天眼见杀亲仇人消失峰下,心急如焚,怒愤填胸,喝道:“你欲怎的?”
离火尊者又阴沉沉地冷笑一声,淡然道:“要你留下六阳首级,以慰场中阴灵!”
白乐天见离火尊者,双目愤火,须发皆张,杀机溢于言表,知道今天不见真章,必难退离此峰。
当下钢牙一咬,剑眉一扬,冷冷地道:“区区一个首级算得什么!只要尊者用得着,尽管来取!”
“很好!很好!”
离火尊者慢慢抬起右掌,掌心朝外,红光闪烁,有若一块红色宝玉。
白乐天乍见之下,不禁后退一步,暗忖:“这老魔怎会练成这种火掌,我的‘元清气功’能阻得住吗?”
他一个念头尚未转完,离火尊者又嘿嘿冷笑道:“这是‘火掌刀’,中掌者,即成灰炭,怕么?”
白乐天陡然冷哼一声,淡然道:“笑话!”
“让你先发!”
“好!”
好字一落,白乐天运集十成真力于右掌,一招“罗汉传灯”,猛向对方腰间劈去,掌出之后,毫无声息。
离火尊者乍见之下,心头一震,心付:“这小子内功已到化境,难怪如此之狂!”当下不敢大意,也运集十成真力,迎来势硬接而去,倏然间,由掌中吐出一条火龙,火声呼呼,慑人心魄。
双方掌劲乍触,平起一声焦雷,雷声起处,火花四射,热焰腾腾,尘土蔽空,飞沙走石,场中一片混沌。
就在这时,陡然一声怒喝,道:“无耻鼠辈,你敢!”
紧接着又是一声震天价响,混沌的场中,又增了一层尘雾,五尺之内难能见物。
好半晌,从西北刮来一阵秋风,吹散不少蔽空尘土,才恢复众人的视界。
见白乐天口角溢血,脸色苍白,正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送入口中。
离火尊者坐在地上,长须和襟衣,统沾血污,双目闭得紧紧。
千杯酒丐和离火尊者的大徒弟铁胆子齐天道,也口溢鲜血,老脸灰白,各坐一方,闭目调息。
其他二十余位金焱帮人,个个惊悸不已,呆若木鸡。
原来在白乐天与离火尊者相对一掌之后,均被震得踉跄后退,口中吐血,铁胆子见状,以为有机可乘,即向贝壳头扑去,不料却被千杯酒丐中途拦阻,各自发出一掌,结果都被对方震得口吐鲜血。
且说白乐天服了一粒丹丸后,深深连吸了两口气,压平翻腾的气血,即一步一步地走至离火尊者身前,道:“尊者请起来,咱们再对一掌试试!”
离火尊者紧皱了一皱眉头,并不答话,也不起身,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忽然,五个金焱帮的大汉,连声大喝,朝白乐天扑去,同时刀剑齐挥,疯狂地向白乐天猛刺疾劈去。
白乐天内腑本已受了重伤,不便运劲贯掌,见五大汉扑来,只好移步闪避。
他所立身之地,本与离火尊者相距甚近,一移步,不觉间便移至离火尊者身后,堪堪躲过五般兵器的疾攻。
五大汉见白乐天不出手还击,气焰更甚,一招落空之后,接着又再度扑击。
白乐天见五人扑来,又绕至离火尊者身前,如此绕走,竟有好几次。
陡然,见离火尊者“喀”的一声,喷出一团黑血,同时双脚一伸,倒躺地上,全身抽缩了一下,一代名震寰宇的枭雄,竟遭走火入魔,逆气而呜呼哀哉!
这突兀之事,使五大汉都不禁一愕,白乐天也不觉愕然。
一愕之后,旋即醒悟过来,冷笑道:“我本不想杀你们帮主,不料却被你们几个蠢才一扰,弄成走火入魔,逆气而死!”
其他二十余个帮众,乍见帮主突然倒地,都慌忙赶上前来,听白乐天一说,即集目光于离火尊者身上。
一看之下,无不大惊失色,两人蹲身扶起离火尊者尸体,其中有三人却向五个围攻白乐天的大汉抡掌劈去。
白乐天见他们互打起来,微微一笑,向千杯酒丐走去,站在他的身旁,半晌之后,千杯酒丐运功疗伤了一个周天,站立起来,一扫场中,问道:“怎么回事!”
白乐天笑着将情形说了一遍,并道:“我们找五岳神君去,也许他尚在这附近。”
千杯酒丐又放目扫了一下全场,长长地叹了一声,才与白乐天下峰而去。
二人在虎踞峰附近,搜索了三天,连五岳神君的影子都未见到。
白乐天道:“老前辈,你认为五岳神君有无可能返回紫云庄?”
千杯酒丐沉吟了一会,道:“可能性甚微,五岳神君伪善行恶,一手掩尽天下人之耳目,交游甚广,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供他立足!”
白乐天急道:“那我到哪里去找他呢?”
千杯酒丐又沉吟了一会,道:“你可到湘北桃花江畔的桃源庄,五岳神君救过桃源庄主翻天一掌义鸣仁一次性命,哪里是他投奔最有可能的地方,不过,翻天一掌武功甚高,可能尚在离火尊者之上,而庄中机关重重,你去时,应加倍小心,最好不要深入庄中。”
白乐天点头道:“如他不在桃源庄又往何处找他去呢?”
“据我判断,他必到桃源庄去,纵也不在桃源庄落脚,也必去请翻天一掌助拳,以置你于死和看你藏宝纹图,如他不在,你尽可在其附近等他,准错不了!”
白乐天向千杯酒丐深深一揖,道:“谢谢前辈指点,噢!你老人家现要往何处?”
“去看你的小媳妇儿,顺便请她师父助你一臂之力!”
白乐天为人精明,可在感情方面却是个呆子,当下倏然一红脸,道:“你老人家把她送到哪里去了?她师父是谁?”
千杯酒丐摇头叹息道:“恕老叫花子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那有什么关系?”
千杯酒丐低首沉吟好半晌,又叹息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她不许我告诉你?”
白乐天不解地问道:“谁不许你老人家告诉我?”
“是你小媳妇儿新拜的师父,你郭氏母亲和你父亲都是她的仇人,所以她不许我……”
白乐天浑身倏然一震,一手握住千杯酒丐右臂,惊骇万分,急道:“他是我父母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你老人家怎么把华姑娘送给他作徒?”
千杯酒丐叹息道:“她并不是你父母的仇人,而是你父母是她的仇人,她对你并无仇恨,相反的还非常关怀你!”
这篇话,听得白乐天满头雾水,迷茫一片,问道:“这话怎么说?”
“她千叮万嘱我不可告诉你,也许其中有原因,你去吧,不要再为难老叫花了!”
白乐天无奈,只好拱手向千杯酒丐告别。
他怀着满腔疑云,怏怏地向湘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