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全和元寿两人的身影很快在小路尽头消失。
程寻寻二人拿着棍子一板一眼地站在门口,像是真的在尽心看守。
等了几分钟后,见四周都没人出现,程寻寻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阿杜,让他开门,她自己注意着四周情况。
前几日兰秋在这附近晃悠,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柴房里的消息,结果发现那天看守柴房的竟是霜序的二哥。
当晚霜序就从她二哥衣兜里把钥匙偷了出来,连夜去锁匠那做了把一模一样的,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了回去。
门开了。
阿杜先进去,程寻寻帮忙把门关上。
她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飞快地窜入不远处的草丛里,用手从土里刨出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的也是一件程府下人的衣服。
她跑回去,将门打开一个缝,把布袋塞进去。
“阿杜,把这个给他换上。”
阿杜拿衣服的时候,她从缝隙中往里头瞄了一眼,梁玉照双目紧闭地躺在地上,头发凌乱,右眼眶上的青紫在惨白的脸上极其明显,只是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伤。
程寻寻鼻子一酸,连忙关上门,眼睛使劲眨了几下,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努力分心去注意着周围有无来人,脑子却在飞速转着。
梁玉照脸上的伤看起来并不是新添的,父亲就算再气,也不可能天天让人打他,更何况这几日府内事物繁杂,他应该也分不出多余心思在阿照身上。
只是若不是被打晕了,那为何自己和阿杜发出这些动静,他竟半点反应也无?
不会已经……
她连忙往屋内低声说道:“阿杜,你探探他的鼻息。”
程寻寻一只手扒着门,手指无意识地磨蹭着门上的木屑,耳朵注意着屋内的声响,既怕错过消息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好在屋内阿杜很快回了一句:“他没事,活着呢。”
她这才觉得整颗心落了地,人活着就好,再多的伤痛总有痊愈的一天,只要活着就行。
又过了一会儿,阿杜打开门,稍稍探出头。
“寻寻姑娘,他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把他带走啊,别说出府,就是内院都怕出不了啊。”
确实,他这副样子实在有些惹眼,若是别人问起,怎么回答呢?
程寻寻想了想,回道:“等下若是遇到人,就说是喝醉了酒。今日下人都是轮流值班,也有这个时辰就先去吃饭的。”
阿杜听她这么说,转身去把梁玉照扶了出来,程寻寻连忙上前去搭一把手,又将他头上的帽子整了整,尽量盖住他的脸。
走之前,她把门重新锁上,然后挑了另一条离外院更近的小路,和阿杜一起搀扶着梁玉照离开。
梁玉照脚底虚浮,隐隐约约只感觉到自己在移动,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在记忆中,程寻寻身上总带着一股桂花香,她曾同自己说过,她最喜欢秋天,所以自己两个丫环的名字起得都和秋天有关,连花儿也最喜欢秋天才开放的桂花。
他嘴里含糊地叫着:“寻寻……”
程寻寻听到他似乎在说什么,凑近了才知道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心里的滋味一下子变得难以言喻。
若不是她的话,阿照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她应了一声,又说道:“阿照,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能逃离这里了。”
梁玉照只听进“逃”这个字,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只是疲倦又一层一层地涌上来,想驱赶走这几分清醒。
程员外一开始本想偷偷解决掉他,又觉得婚期将近,不想沾上晦气,所以留着他,准备婚事后直接送到官府去。
这几日没再打他,他想着正好省着力气,等到寻寻成亲那天,趁着戒备松懈,逃出去直接从花轿上带走寻寻。
没想到程员外正防着他这手,昨天晚上让人架着他,给他灌了一碗浓浓的药汤,喝完之后,整个人便失去知觉了。
梁玉照潜意识里不想再回到刚刚那种人事不省的状态,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狠狠地咬了下自己舌头,口腔里瞬间弥漫着血腥味。
清醒些许后,他将自己身子往桂花香淡点的那一边倒了倒,想要减轻程寻寻负担的重量。
这可苦了阿杜了,程寻寻身子柔弱,梁玉照整个人大部分的重量本来就由他支撑。
梁玉照走不了路,一开始是被他们两个人拖着走的,刚刚被台阶一绊,程寻寻忍不住说了句:“小心些吧。”
然后,就变成他们两人扛着梁玉照走,让他的脚尽量不挨着地。
现在突然被梁玉照这么一压,阿杜只觉得自己半个肩膀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虽然他高大魁梧,但梁玉照个头跟他差不多,又加上长年习武,只是看起来瘦,却也很有份量啊!
男人的脸面让他不在程寻寻面前叫出声来,只能咬牙挺着。
好在,外院总算快到了。
……
他们在那边累得半死,石古钰全然不知,他扮演着一个普通宾客,只需和别人假意交谈,时不时还碰个杯,只是因为太过舒适,心里反而有些不安。
自己今日担当的角色是不是有点太轻松了,显得很不重要啊。
刚刚新娘已经出府了,他凑着热闹去看了一下,差点叫了出来。
要不是程寻寻在信上明确说了,今日她同梁玉照都要逃离程府,他真的以为这披着盖头的是寻寻姑娘了。
这身形、走路姿势简直和程寻寻一模一样,她到底是从哪找了这么一个假新娘的?
正胡思乱想着,他突然瞥到阿杜在一堆来来往往的下人中,冲他偷偷招手。
石古钰忍不住虎躯一震。
总算到他出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