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数万年以前,那时候还没有国家,没有皇帝。天下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统一,而是处于混乱状态,被三个大部族统治着。在三大部族之下,还有许多小的部落,但是这些部落最终都会被大部族吞食,成为大部族的一部分。在三大部族里面,有一个部族是最为强大的一个,那就是大黎。大黎族人强悍擅武,机智有谋,曾一度有统一中原的趋势。话说,大黎你们知道吗?”白须老人停下来,摸着自己的胡须,露出高深的笑容问向身边这群听故事的孩子。
“知道!”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道。
“这......你们怎么会知道?你们不是应该不知道吗?不对,你们怎么知道的?”老人似是受到惊吓般,放下手中的茶壶,忙从躺椅上坐起来问道。
“王爷爷,这个故事您都讲了好几遍了,您不记得了吗?我们听了这么久,都已经背下来了!”孩子们回答道。
“是吗......我咋不记得了,我......我应该没讲过吧?”王爷爷还在这边摸着脑袋认真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讲了这些东西,那边围着王爷爷听故事的孩童们却闹了起来,一个个扯着王爷爷的衣角说道:“王爷爷,王爷爷,我们要听其他的故事!”
“我们要听大帝统一天下的故事!”
“还有邪神飞升成仙的故事!”
“还有还有......”
“哎,你们别吵了,吵得我头疼。今天我累了,改明儿吧,改明儿再给你们讲。”
“哼,王爷爷您就别骗我们了!您每次都这么说,明儿还不是都给忘了,又开始讲起你的大黎来。”一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不满地撅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王爷爷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逗她道:“阿锦快别噘嘴了,你这嘴噘地都能挂上衣裳了。”
“哈哈哈哈......”周围的小孩子都笑了起来
阿锦脸腾地红起来,当下便要流下眼泪来,“王爷爷是坏人,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哥哥去。”
“诶,小阿锦可别哭啊,王爷爷在逗你玩呢。阿锦最可爱了,就连噘个嘴都好看,王爷爷最喜欢阿锦了。”
“真的吗?”阿锦听得这话,真就不哭了,不过一双眼睛还蒙着一层水雾,似哭不哭的模样。
“真的,王爷爷不骗你!不过话说回来,今儿不是太学的休沐日吗,怎么这一整天都不见阿诚那孩子呢?”
“哥哥在家念书呢!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哥哥说要好好看看书。”阿锦回答道。
“嗯,阿诚真是个好孩子,你们啊,都学着点!”王爷爷看着这些还扯着自己衣角的熊孩子们说道。
“这有什么好学的,不就是进了太学吗,我以后可是要进司天监读监学的。”
“切,司天监有什么了不起,我娘可说了,凌云宗才是个好地方!我将来可是要......哎,阿锦你打我做什么?”
“不准你们说我哥哥的坏话,你们都是讨厌鬼!哥哥最厉害了!”
阿锦挥着拳头,又要去打那两个人,却被王爷爷一把抱起来。
“阿锦乖,大牛哥哥他们不是故意的。阿锦莫生气了,走,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旁的孩子见王爷爷要走,纷纷围上来拦着他,“王爷爷别走,今天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我刚刚不是说了改明儿吗?”
“我们才不信嘞,改明儿您肯定又忘了!”
王爷爷无奈,抬头望了一眼,远远的看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从村后山的小道走回来,王爷爷似是找到救星般咧嘴笑道:“那不是阿诚吗?阿锦你刚刚还骗我说阿诚在看书,那不就是吗?”语罢,又低头对着那一群顽皮小孩道,“王爷爷要走了,你们找阿诚哥哥去,他在太学上学,看的书比我多,知道的肯定也比我多。喏,人就在那边呢,你们找他去。”说完,就抱着阿锦慢悠悠地走开了。
阿锦抱着王爷爷脖子,抬眼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哼,王爷爷才在骗人呢,那根本就不是我哥哥嘛。”
林深背着一筐刚砍好的柴火,正在往家走。还不及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前边大坝树下站了一群孩子正看着他。
林深拉了拉背筐,低下头,快步走了过去。
“王爷爷又认错人了,这不是林深吗。”大牛说道。
“林哥哥,你会讲故事吗?”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跑上前去,拉着林深袖子问道。
林深瞧着他,把袖子往回扯了扯,小声回道,“我不会。”
“你为什么不会?王爷爷说了你会的!”小童听林深这么回答,瞬间变了脸,一屁股坐地下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听故事,我就要听故事!”
林深见此情景,不由手足无措起来,走也不是,哄又不会。更何况,他还要赶紧回家去,要是回去晚了可是会被骂的。
“小宝,小宝你咋哭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便冲过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一把将坐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宝抱了起来。
“你们咋回事啊?没看见我家小宝在哭呢,都不知道过来哄一下的吗?还有你大牛,小宝是你带出来玩的,你就放着他坐地上哭,都不会过来抱一下吗?”
“又不是我把他弄哭的。”大牛嘟哝道
“你说什么?”那妇人声音尖锐刺耳,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大牛。
大牛被这眼睛瞪得心里发虚,眼神一闪,闪到了一旁正准备离开的林深的身上,很快反应过来,指着林深对妇人说道,“是他弄哭的小宝,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妇人一回头便看到了林深,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林深一眼便说道:“哟,这不是林家小子吗,怎么今儿这么勤快上山砍柴去了。这柴看着挺多的,你一个人砍的?不过,看你这小身板应该也砍不了这么多,该不是......偷偷拿了别人的吧?”
林深也不回答,将背篓的带子抓得更紧,将头低得更低了,默默走开。
“喂,我跟你说话呢,吭都不吭一声就走啦?真是没礼貌!小宝,你以后可不能跟他玩,也不能同他说话,小心别被他带坏了......”
林深走得更加快了,这样的话他听了无数次,从他记事起,每次出门就总能听到那些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着自己,议论着母亲,议论着......他那做了梁上君子的父亲。
“看,就是他,是个野种,还没生下来就被爹抛弃了......”
“不止是被爹抛弃了,听说连他娘都不怎么喜欢他,三天两头的打一道呢......”
“诶,听说他爹还是个贼呢,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接济一下他们母子俩,瞧这家穷的,好歹也是自己孩子,总得顾着情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他娘还是被他爹强娶来的,强娶来的有什么情分......”
“就是,说不准这根本就不是他孩子,还是别人的野种呢......”
诸如此类的话,林深已经听了无数遍。刚开始时,林深还会生气,会与他们争辩,跟那些说闲话的人打上一架。可是,后来,当他终于忍不住跑回家同娘哭诉了一番,并质问父亲是否是贼时,原本冷静自持的娘突然发疯一般的打了他后,林深便再也没有争辩过。
有什么可争辩的呢,娘的反应不是就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吗。
而且,自那之后,娘就变了,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揪着他犯的错误不放,不管这错是小还是大,只要是犯了错就是一顿痛打。
小时候的林深不明白,为什么原本那么冷静的母亲,似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咋一下眼的母亲,会突然变得这么易怒,是因为他的原因吗,是因为自己不听话吗,还是自己那天说的那些村人的闲话气着她了。
林深不懂,只当是自己不懂事,忍着娘的打骂,默默的改正自己的错误。
后来,林深长大了,便也懂得了原来母亲并不是那么冷静自持,而是......冷漠。对任何事都是这样,漠不关心,却只有在听到“林天放”三个字时,有很明显的情绪变化。
林天放就是他那父亲,娘一定是很恨父亲的吧。
林深想,如果他从来都没有找娘哭诉过,没有质问她关于父亲的事,那么,这些年的打骂是否就可以免去了呢。这么想着,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左手手臂上的伤口,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是前几天刚打出来的。
林深看了眼愈发黑下来的天空,再不快一些就来不及回去做饭了,到时候,怕是又会挨娘亲一次打,这么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林深只顾着快些回家,没怎么仔细看路,再加上天黑,在一处拐角处与一个人迎面撞上。
那人被撞得摔在了地上,哎哟叫了一声。
林深还好,没被撞得摔倒,只是后退了几步,见那人被自己撞倒了,便上前去拉他,走近了才发现自己撞倒的原来是阿诚。
阿诚此时一身书生打扮,正揉着屁股,见林深上前来,飞快地将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快速坐起来,也不与林深说话就匆匆离开了。
林深没多说什么,只是收回了伸出去一半的手,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