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就这样过去了,我和5班不能叫完全合拍,总也算相安无事。
而且或许为了照顾刚分班的同学,老师们、甚至连一贯视我为重点对象的物理老王,都很客气,纷纷没有对我出手。
而我的同桌,张川同学,话不多举止间挺客气,据我观察他倒不是内向,大概是并不熟。比起后排杜胖经常将梁莹莹气得拍桌瞪眼,我和张川的相处就和谐安静得多,我对此很满意。
整体局势一片大好,我的心思当然又回归到高天则身上。
上周我和冯邈早已打听过,学校的电台叫“青春电台”,分为电台和电视台两部分。电台负责广播,有个小屋子当播音间,主打节目是每天中午半小时的青春旋律,用大喇叭放各式风格的音乐流行歌,顺带穿插着播点失物招领什么的。
电视台比电台可高级多了,虽然只有每周五一期的校园联播,但是联播的收视率非常可观,且主播一男一女默认校花校草担当。最最重要的是,新一期校园联播的男主播,已经众望所归的确定为高天则。
青春电台的播音间就在三层,8班斜对过紧挨着男厕的一个十平米见方小隔间。虽然味道浓郁了些,但和高二年级在同一楼层,这让我和冯邈觉得有一种近水楼台先得他的便利。
“一会你怎么说?”上周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今天中午的面试。
“肯定是要当电视台主播啊。”我为自己坚定着信心。
“我是问怎么说,才能表达咱们纯洁的理想和迫切的愿望。”
我和冯邈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恩,纯洁、特别纯洁,迫切、也相当迫切。
“就上周商量的呗,什么婶婶地热爱着校园生活,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发现记录并分享校园逸闻趣事……”
“你说人家能信吗?”
“随缘。”
“要是选不上,我就去当电视台的记者或者摄像,对着他那张脸我能录一天不带停的。”看来冯邈也画了不少蓝图。
“想得美,摄像只招男生。”
“那个男生好幸福。”
“可不。”
“哎,要还是不行呢?”
“那就……去电台,迂回路线。”
“要是电台也……”
“不能吧……咱俩至于这么惨?”我和冯邈越说越没底,不觉走到了8班门口。
“呦,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大中午,8班同学大都出去浪了,教室里人并不多。
我和冯邈动作出奇的一致,先是原地愣了下,然后走过去倚在8班门口,并没进入曾经熟悉的教室。
“都不是,打劫。”我回了辛宇一句,教室里除了他在游荡,还有就是做着习题的8班班长王平轩,其余三五个老同学正趴在课桌上会见周公。
王平轩是那种四平八稳沉得住气的班长,不像辛宇老爱跟女生逗上两句,见了我俩,抬头打个招呼就又埋进习题中。
“劫财还是劫色啊?”见有人搭茬,辛宇来劲了,故作娇羞的抱住了自己肥硕的身躯。
“你这样的也能叫色吗?”冯邈怼起人来也绝不口软。
“这话说的,伤人啊。”辛宇一副遭到暴击的模样。
“不贫了,我俩还有正事儿。”我拽了拽冯邈,顾不上跟辛宇道别,径直离开了8班门口。
我和冯邈站在青春电台播音间门口,全然顾不上重点班普通班的分别,心里莫名有点紧张——屋里不知道什么状况,莫非已经人山人海争先恐后?
“敲门呀。”我站定没动。
“你来。”冯邈突然谦让起来。
“咣咣咣。”我叩响了门,由于用力过猛弄出了很大动静。
“请进。”
我们俩一前一后小心翼翼拧开了门把手——出乎意料,屋里就一个男生。
男生坐在一堆黑色的机器前面,见了我们没有起身,只一脸悠闲的问了句:“同学是来面试的吗?”
不曾想竞争居然如此不激烈,我们都感觉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公平起见,你俩一个一个来吧。这位同学先。”男生指了下冯邈,把我重新关在门外。
我试图趴在门上听听里面的情况,可惜啥也没听见。冯邈进去的5分钟特别漫长,她出来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要上课了。里面的男生直接指着我:“下一个同学。”
没机会交流我就要奔赴人生头回面试,这心里还真有点忐忑,还是冯邈很机灵的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姐口型”。
“得、有、特、长。”就在我俩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冯邈的秘笈像一阵小风及时飘了过来。
“坐吧。这样,我先做个介绍,”男生轻车熟路说着,“我叫童路,是青春电台的台长,今年升高三,一般台里高三的成员就不参与实质性工作了,高一又是一群新生,所以高二的就变成主力军,负责台里大小事务。”
我像小学生一样坐的板儿正,冲童路认真点了点头。
“好,你的情况呢?”
“台长好,我叫杨帆,高二5班的,因为觉得首师附的校园生活丰富有趣,希望能参与进来,将校园生活点滴记录发现并分享给广大同学们……”
不等我说完童路就笑了起来,估计是刚听过同样套路的台词儿,“好好,欢迎,现在台里还剩一个电台播音、两个台务,你想干哪个?”
“没有……电视台主播了吗?”
童路看了我一眼,似乎挺佩服我的胆量,“男女主播都定好了……”
我不气馁的继续道:“那要不,电视台记者也行。”
“你有经验吗,或者什么特长?”
冯邈说的果然不错,得有特长。看来是时候拿出我的杀手锏镇一镇学长了:“我小学参加过校合唱队儿,高声部。”
童路果然被我镇在原地,缓了半天才又说:“这、这样吧,我感觉你声音……还不错,不适合干记者,电台周二周四中午的那档节目还少个播音,要不先试试?”
看我一副还想再争取电视台职位的样子,童路赶紧补充道:“先干一段时间,有机会可以再调换嘛。”
童路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谢谢台长录用。冯邈分到哪了?”
“她呀……也录取了。”童路有些闪烁其词,“对了,电视台女主播也是你们班的,李梦卓。”
“李梦卓,谁啊,长什么样?”在回班路上,冯邈问起来,这也是我的疑问。
已经开学一周,5班的人就算不熟我也都认全了,除了李梦卓。因为她上周压根儿没来。一个没上学连面试都不用的人,居然直接被钦点为电视台女主播,跟高天则坐在一块报新闻,我对这个超级幸运儿感到很好奇。
“不知道,一直没见着呢。”
“哎,你这算不错了,比我强。”冯邈因为童路问特长的时候一磕巴没答上来,直接被推荐去了台务。台务,就是台里的杂务。
我也觉得跟冯邈比、电台播音确实算高级工种,不禁沾沾自得:“凑合吧,运气。”
下午第一节是音乐课,音乐老师在首师附的老红楼里弹着钢琴,脚下的木质地板随音符节奏一起震动着。
作为一所建校超百年的资深老牌高校,首师大附中的各类建筑和配套措施也时时刻刻不遗余力的向人们展示出“我们一百岁了”——长满爬墙虎的教学楼、200米一圈晴天飞灰雨天和泥的小操场、还有这栋作为音乐美术自然等辅助性课程场所的老红楼。
虽然硬件条件艰苦一点,但阻止不了广大教职员工的教学热情和学生们的学习热忱,我们首师附不攀比物质,要力争做知识的富有者,在精神上压倒对手——这是那时候首师附的石校长最爱挂在嘴边的开场白,穷横穷横的。
老红楼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迎来送往过多少届学生,去年外墙终于被刷上了“危”字标签,大概很快就要拆了。自从老红楼变成“老危楼”,我们上下楼踩木地板木台阶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生怕切身体验到物理课学到的概念性词汇“共振”。
“老师,别弹《命运》了,换首柔和的曲子吧。”一个同学提议到,大家立刻一致赞同。
“好,你们想听什么?”作为陶冶情操的课程,音乐老师很好说话。
随着新响起的轻柔明快旋律,我心里盘算起电台播音的事儿。
童路给我讲了讲流程,无非就是选一种风格的音乐,纯音乐也好流行歌也罢,介绍一首放一首,中间可以穿插一些感受点评,按流行歌一首4分钟算,一中午半小时的时间大概需要放5首歌。
放什么好呢?不然——我看了看钢琴跳动着的黑白键,古典音乐?不懂啊,现在老师弹的这首叫啥?听哪个同学说什么什么小夜曲?
要不然流行歌曲,中国音乐排行榜里的那种?那时候还没有各种男团女团,人们刚迈入周杰伦孙燕姿陶喆蔡依林的时代,正是华语流行乐最鼎盛繁荣的时期。可惜,学校周三已经有一档类似的节目了。
或者英文流行歌?鉴于自己的英文发音水平估计连“westlife”都念不顺溜……又要好介绍又不能落俗套,还得适合午间播放,到底选什么题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