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放学后回家路上。
冯邈同学正喜滋滋的给我讲着上周六他们6班和1班合班补习化学的事儿。
详细点说,就是她和高天则如何在一个屋里眉来眼去的事儿。
“他坐我隔壁的后面的右边两排,我们俩几乎挨着!”
看得出来,冯邈的眉眼很长。
“恭喜恭喜,终于同房了。”
“去你的。”冯邈嗔怪道,却掩不住脸上的笑。
“他化学巨牛,期中老曹的卷子这么变态还考了120多……”
“杨帆!”一声呼唤打断了我们。
我侧过头,是8班的魏超,算前同学,我和冯邈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冯邈也在呢。”魏超躬身骑着山地车,抬起手挥了挥,像只行走的皮皮虾。
“好巧。你们也回家啊?”分班之后我跟魏超没再说过话,主要是实在没那么熟。
“对啊。”
“我也是,顺路,一块走吧。”
依稀记得,魏超说过他家在南礼士路,什么时候跟西边万寿路的我们很顺了?
“你俩聊什么呐?”
“没什么,冯邈他们班上周末和1班的一起补化学来着。”面对外人,我和冯邈一致拿学习打起官腔。
“听说因为卷子是老曹出的,大熊那边的班考得都巨次,放话要狠练你们几个班呢。”魏超找了个很好的切入点,自然加入了我们的话题。
大熊正名叫郭平,西北娃郭平最喜欢的化学物质大约是“蹦峰”,在他的课上经常提起:“同学们,大家看一哈这个蹦峰(苯酚)啊,蹦峰具有特殊气味,纯净的蹦峰是无色晶体,暴露在空气中会因部分氧化而呈峰(粉)红色……”
大熊其人,也是化学组里的狠角色,抓化学成绩的时候丝毫不手软。
“真羡慕你们5班8班的,受虐一遍就完了,我们是被老曹、大熊轮番吊打。”
“吊打有吊打的好处。”我抿嘴看向冯邈,我们俩立刻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魏超也跟着咧开了嘴,极力融入我们,傻兮兮的。
周三放学后。
“我靠跟你说,我内同桌简直太烦人了。”
“就是那个叫张川的?”
“对啊,中午踢球一身臭汗,下午第一节生物课上睡觉,结果臭汗和口水全淌我桌子上了!”我跟冯邈控诉着张川令人发指的行径。
“那你跟老刘说换个座位不就得了。”冯邈瞟了我一眼,满不在乎,除了高天则之外的男生,她不会太在意。
“不不不,”我连连摆手,“老刘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再说,老娘也不是好惹的,我打算坚守阵地,誓要把张川治服了。”
“嚯,怎么听起来有点乐在其中呀?”冯邈怀疑的看着我。
“哪有……这叫为民除害。”
“对了一会说好去……”
“呦!”魏超同学再次突然出现。
“魏超你从哪冒出来的,是不是跟踪我们了?”
“也是凑巧。”
哪来那么多巧合,我和冯邈没拆穿他。主要是魏超这个人,不招人烦。
“哎你们刚说要去哪?”
“定慧寺那边一个串店。”
“好啊,正好我也想吃了,走着我请客!”
定慧寺的串店隐藏在一个老小区里面,也没个门面,老板自己在炉子上烟熏火燎的烤着串儿。
“嚯,够隐蔽的。”魏超显然第一次来。
我和冯邈却是老熟人了,扯过一把破塑料椅子一屁股座上去,豪气冲天的喊了起来:“老板!30肉筋20板筋,6个鸡翅,再来3瓶北冰洋,要冰的。”
老板头也没抬,叼着根儿烟埋头为我们黑暗料理着美食,不一会,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
“这……”魏超看着盘子里焦黑油汪的烤串,顿时打了退堂鼓,“卖相有点……能吃吗?”
“放心,不好吃下回我们请你。”我将一串肉筋塞到魏超手里,自己甩开腮帮子撸了起来。
“呦,你别说,他家这味儿还真不错。”魏超也加入我们的大快朵颐。
“是吧?”我嘴里含混着食物,油光满面的答复他,“跟你说,吃串就得是这种小地方。”
没人再吱声,桌面上只剩下专心致志嚼肉嗦骨头的动静,瞬间,各种肉串就壮烈的下了肚。
“嗝儿……”
“好饱……”
于不在意的男生面前,我和冯邈无需任何掩饰,恣意展露着最彪悍的一面。
有了一起撸串的情谊,魏超渐渐加入了我们,当然跟他请客什么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周五。
“听说了吗?”冯邈忽然莫名其妙的回了下头。
“咋了?”
“没事儿,我以为又得撞见魏超了。”
“噗哈哈哈!”
然而没等我收住笑,背后忽然扫过一阵阴风——“哈喽啊,二位!”这个魏超,到的比曹操都快啊。
凡事重复三次,必有玄机。
后来我和冯邈以女生的敏锐分析了一下——魏超,八成是看上我们其中之一了。
究竟是谁呢?
答案很快揭晓。
放学后大熊把冯邈他们班留下单练化学,我只好自己回家。
魏超又出现了,“冯邈呢?”
“他们班大熊留晚自习。”
“哦,那咱俩……一起走吧。”
杨女侠的这朵桃花,来的有点意外、有点突然、有点……开心。被喜欢,总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心情都还不错,被前同学偷偷喜欢着,还有个喜欢的现同桌,我可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喂,杨帆。”花见花开的我又被现同桌搭讪。
“嘛呀?”我友好的微笑着。
“你不是电台的吗?”
“对啊。”看,不但人见人爱,还多才多艺。
“考考你嘴皮子,念念这个。”
张川递过来一个本子,有点不怀好意。
我低头一看,是个绕口令——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
“幼稚。”
“不行直说,就这还播音呐。”
张川的激将对我一向很管用:“who 怕 who,来着!”
“黑、化、肥、发、灰……”
“不行你这太慢了!”
“黑化肥发灰……”我1.5倍速快进,流利的说完,得意看向张川。
“一般一般。”
“你行你上啊。”
“听我的啊。”张川深吸一口气,俨然一个高手,接着“黑化肥发灰”2倍速一气呵成,一点嗑巴没打。
“可以啊。”
“那必须。服不服?”
“服你大爷,你肯定是提前练了。”
“谁练谁孙子,那你再来个比这快的。”
“本大侠的功力随随便便让你欣赏啊?”
“呦呵,还起范儿了,那怎么着?”
“堵一周的饮料,谁输给对方买。”
“成交。”
……一个幼稚的绕口令被我们以2.5、3、4倍速不断重复。那时候,你要是喜欢一个人,无聊的游戏都能玩上一下午。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张川灌了一大口百事,“速战速决,每个人2倍速重复5遍,怎么样?”
“怕你不成!”我对饮一大浮可口可乐,颇有点高手过招惺惺相惜。
“我先打个样儿,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回花花……”
5遍,以我们俩的功力都扛不住了,张川虽然气儿都没倒的说了下来,还是有不少小瑕疵。
我的机会来了,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嗯嗯。”我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的——
“黑化咳花嘿,嘿画嘿夸亏,黑袜咳夸黑跪亏发……”
张川又拍桌子又拍大腿,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这整段终于垮了……
“乐什么乐,一时失误……”
“哈哈哈,一周饮料有保障了。”
我看着眼前前仰后合的小子,哼,化肥发灰,我有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