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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噩梦

赵国史官记载,开元五十四年,先帝巡游靖州,回宫不久,听闻嫡子平王暴毙,悲愤欲绝,于当夜驾鹤西去,未立储君之位,留下的遗诏,也无人问津。

嫡次子赵允沐,在其王妃苏氏的协助下,顺利登基为帝,年号为天乐,为彰显对先帝的敬爱,拟旨大赦天下,暂未入宫居住,于王府处理公文。

因先帝为政不公,贪图享乐,使得外戚当权,压榨百姓,故无一人哀之,皆是期待着素有美名的贤王即刻登基,入住皇宫,成为天下之主。

皇城,贤王府。

贤王妃苏婉玥,一身雍容华贵的服饰,明亮的美眸溢满焦虑,即将临产的她,扶着大肚子,走到正殿门口,刚要踏出半步,就被两旁的侍卫用长剑拦住。

“放肆!皇后身怀龙嗣,若有什么闪失,你等可担待得起。”

送膳食的婢女莲心,见到这一幕,吓得赶紧上前扶着王妃,怒斥侍卫,心里也是着急万分。

“王妃,可有什么不适?”

“心儿,本宫无碍。”她拉着莲心进殿内,全然顾不上掉落在地的食盒。

“你与本宫说说,陛下是什么态度?”

“……”

莲心难以启齿,看了看主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陛下,登基在即,听信谗言,非说王妃腹中的胎儿,不是自己的骨肉,也不听太后劝告,执意没有入宫加冠,将发妻软禁在王府内殿,已经五天五夜。

御医曾说,产期就在最近三日左右,莲心好不容易为她面见皇上,看她这般模样,心也凉了半截,突然腹部疼痛难忍。

远远的……

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她最为熟悉的笑声,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人,缓缓向内殿走来,身后跟着八名侍女。

她是苏婉玥的庶妹,名叫苏婉琴,平日与婉玥的关系最好,处处为婉玥着想,待她靠近时,莲心紧张地护在前面,却被人拉到一旁去了。

婉玥顾不上眼前,着急地唤道:“琴儿,你来了就好,快去叫御医,姐姐要生了。”

话音刚落,腿间流出一股暖意,鲜血汩汩而流,瞬间浸湿了长裙,受到惊吓的她瘫软在地,眼神流露出恐慌,反应片刻,惊叫道:“快叫御医!”

被人控制的莲心,吓得哭泣不已,磕头求着女子答应王妃,去为她请御医。

然,苏婉琴无动于衷,门外的侍卫也已经散去,门被侍女把守,紧闭着。

她勾起嘴角,冰冷的嘲笑,那双原本充满柔情的眸子,变得阴狠起来,杀意尽显。

缓缓蹲下身子,把婉玥护着腹部的手指掰开,意识到什么的她,想要反抗,却被婉琴死死钳住下巴。

“御医是来不了,若姐姐不嫌弃,妹妹倒是愿意代劳,让你结束这苦楚。”

“你……你想做什么?”她惊恐不已。

殿内的几名婢女,除了莲心在抓狂之外,其余人都低着头,恭敬又小心翼翼的,只能在心里同情她。

血腥味弥漫在内殿的每个角落,清醒过来的婉玥,用尽力气,推开她,爬着想站起来,离开这里。

因为她在婉琴的眼里,看到了野心和阴狠,恐惧之感油然而生。

婉琴也站起来,示意婢女们钳制住她,厌恶地用手绢擦拭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笑意不减。

“苏婉玥……”

声音变得冷清,再无往日的情意。

“你可知道,我为了给夫君报仇,蛰伏在你身边多久,才等到这个天赐的机会,让你失去所有,与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鲜血染红了地毯,婉玥倒在血泊中,剧烈的疼痛感,让她无法顺畅呼吸,冷汗浸透了她的秀发,听着她的话,婉玥震惊不已,没有想到昔日的恶果,终究是自食了。

她感受到孩子的存在,母亲的天性爆发,死攥十指,美眸怒瞪,她就算要食恶果,但也要保住孩子,因为这是皇上的嫡出,若是个皇子,将来便是赵国的储君,苏家兴旺的唯一希望。

而且,只要皇上滴血验证孩子的身份后,就明白她没有背叛他,一切都是别人的阴谋,那时候或许她的后位依旧,哪怕不在人世,允沐也会照顾好孩子的。

“我……我不怪你,只……只要你放过孩子。”

“放过?”她惨笑一声,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恨意满满。

“你与他可曾放过我的孩子?他的尸首不翼而飞,你又曾想我是你亲人?”

“……”她满是不解,为何婉琴这样说,当初在平王府,她分明是没有怀孕,而且平王的尸首,的确与她无关。

婉玥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恨自己杀了他,这是应该的,可对一个腹中胎儿,自己绝对没有做过,毕竟她还是有良知的。

“这……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婉琴……我求你先救救这孩子。”

“真是对不住了,我可不想腹中的胎儿,还未出生在世,就被你的孽种给抢了名分。”

她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皇上,觉得对不起苏府,所以这后位许给苏氏,不过是给了我。姐姐……,你说我怎会做隔应自己的事儿?”

“不……不可能,赵郎……他……他不会的。”

“我的傻姐姐,王爷娶你为妻,也不过是看着苏家的势力,他的眼里心里,从来都是我,可惜妹妹眼高,瞧上的是平王,他便四处挑拨,利用你得到我。”

“不……你……你骗我。”

“你可知道,他接你回府那日,其实是与我一起。你以为,他让你在王府养胎,真是关心你不成?他是为了与我夜夜笙歌,不想看到碍事的你,哄骗你为他筹谋,手染鲜血,也是为了我。”她越微有些得意,可又很心痛,因为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

“傻姐姐,真心爱你的,弃之如草芥,不爱你的,却视为珍宝。你……还真是配得上天下第一才女的称呼。”

她假意转身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别过头来,说道:“忘了告诉你,皇上怀疑你腹中的胎儿是野种,全靠妹妹我的手段,让他看见马夫,衣衫不整地从你内殿出去。……,让你死无所归,也是我的主意,哈哈哈……”

“为什么……我待你如至亲,你却这般恶毒。”

“因为我恨。”

她下令让婢女用刀子毁了婉玥的容貌,又端来椅子,坐在她的面前,看着丑陋不堪的她,心情依旧是不好。

“你对我,比起那些庶出,确实算好的。但若不是你母亲,逼迫父亲大人休了我娘,她也不至于惨死,我与小姨也不用流落在外。”

“你恐怕还不知道,你母亲是如何死的吧,我不妨仁慈点,告诉你真相。是我与小姨害死的,就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我想着夺你爱人,毁你一切,可谁知遇见了他,所以才不想与赵允沐周旋了,只想能够嫁给王爷,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可恨的是,你这个愚蠢的妇人,竟然敢伤害我的人,你说……我怎会饶恕你。”

“你可知道,允希,他爱的至始至终都是你?那时娶我,除了是顺你心意,还有就是担心我把你的丑事抖出去,所以才向先帝求娶了我。他虽无意爱我,但也并非冷漠无情,我想要捂热他的心,可你却偏横插一脚。当然了,若不是你,我也不会与他有夫妻之实,更不可能怀上子嗣,为什么,你要杀他?你……的良心就不会痛?作惯了善良的人,可是腻歪了,刺入他的心脏那刻,你还真是不犹豫。”

“你怎么会在?”

“我不在……,但赵允沐什么都告诉我,包括你做的所有事。”

“……”

“我……是真心爱允希的,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哪怕他从未正眼瞧过我。”

“你……就是太蠢了,被一个男人玩弄于鼓掌,甘愿为他的大业,不顾母族安危,对府里的女人充耳不闻,一心扑在阴谋诡计中,说起来,你我也不过是同类人。”

“不,我们……不是。”

“你可知道,他不是一个善人,你的胞兄如今被关押大牢,父亲又被囚禁府里,若不是我,苏家就毁在你手上了。”

“苏家的死活,我根本不关心,都是皇帝在那里自作多情,说什么为我做主。允希,他的死,我会向你们一一讨回来的。”

“我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赵允沐的种,他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也杀了他的孩子。”

婉琴并不担心这里的人,去向皇帝告状,因为她们都会死在这里。

这时,进来一个男子,那是她的贴身侍卫,当然也是腹中胎儿的父亲,他是个孤儿,自幼被平王收养,平王去世之后,作为心腹之一的他,被抓进水牢,严加看守。所幸被婉琴所救下。他持剑站在一旁,看着弑杀主人的婉玥,恨不得立刻结果了她。

“你看,我孩儿的父亲来了,是不是很惊讶?哈哈哈……你的皇帝,为了我,竟然释放了他。”

婉玥闭着眼睛,泪水流下,划过伤口时,灼烧的疼痛感席卷而来,但她却没有再吭声,本以为觅得如意郎君,不曾想到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她的脑海里,闪过曾经的片段,他一席白衣,温文尔雅,眼里泛着柔情,每说一句话,都是向着自己,可惜她未曾察觉,这都不过是男子管用的手段。

当他面对着府里的侧妃和妾室们,也是如此的温柔,她吃醋不已,他则说那些女人,于他而言,都是垫脚石,只有苏婉玥才是挚爱。

她信之不已,因为他曾是奋不顾身,夜闯贼营,救下奄奄一息的自己,是那个从未嫌弃她,始终如一的赵郎。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嗯……”

“……”她离开内殿数步,便听到里面的人,惨叫声,笑得合不拢嘴,妩媚地走去书房,寻找皇帝。

“我真为王爷不值,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是我辜负了他。”

“当然是辜负了王爷,他三番五次救你,第一次入贼营救你,险些丧命,我就劝说过,谁曾想到,王爷最终还是死于你手。”

“你说什么?”她猛然睁开眼,看到阿木,还未说什么,就被其一剑穿心,含泪倒在血泊之中,眼前站着的是他,那个总爱板着脸,穿着一身黑袍子的赵允希,第一次笑着向自己伸出手,那时的自己,眼里纯洁无瑕,笑意满满,跑到他的面前,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舍地问道:“希哥哥,你何时才回来?”

“等我们的玥儿长大了,希哥哥就回来了。”

“你可会娶我?”她眨巴着眼睛,天真地望向他。

“会的。”

……,她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想起了希哥哥,还有曾经的点点滴滴,情窦初开的婉玥,爱上的是他,遇见的也是他,可惜后来忘了的也是他。

“死不瞑目,又如何?你还不是一个负心人。”

他点燃蜡烛,想要烧毁内殿,却被一黑影阻止,那人的功夫运用自如,很快就把阿木打倒在地,劫走了苏婉玥的尸体。

担心被暴露身份的阿木,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索性一把火烧了殿内,自己也身葬火海之中。

是的,他也随着婢女的尸体,一同火葬在这里,可惜没了苏婉玥,但亲自杀了她,也算为主人报仇了。

侍卫们被人买通了,所以见殿内失火,都是无动于衷的,没人敢去打扰皇上,还是王府的老管家,念及苏氏的恩情,硬着头皮让他们救火,一切罪责都由他承担。

老管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唤来小厮,去告知皇帝陛下,王妃殿内失火,可这小厮看到皇帝的新宠苏夫人,其贴身婢女翠儿,守在走廊外面,心里也知道一二,不敢前去禀报,反而是默不作声,准备悄悄离开。

掌事太监,看到了他,然后走过去,问他来这里有何事。小厮摇着头,说自己是新来的,走错了道,本想着去厨房做事,谁知来了书房,太监也不是个容易哄骗的,见他神色慌张,定是出了什么乱子,威逼之下,小厮全抖了出来。

“你这个不懂规矩的,苏夫人即将成为正妻,陛下明日入宫,她就是皇后,一国之母,你还敢与她作对不成?以后这府上,得你们打点,还如此莽撞。让咱家如何放心了去。”

“公公息怒,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才跑来这里,这就回去。”

“唉……去吧,这马管家岁数大了,有些事做得不周到,你们也要提醒他才是。”

“是公公。”

小厮离开后,太监站在走廊门口,对浓烟四起的后院,全然不关心,继续在外面与翠儿挤眉弄眼,调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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