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风一宿都处于混沌状态,幸而牢房里再也没发生什么事情。裘大路没有再擅自离开岗位,而是在张守风的旁边算了一晚上账。
就这样,当早上的阳光洒金窗户时,张守风忍不住为自己度过了艰难的一夜而欢呼。刚打了片刻盹的裘大路被他的欢呼声惊醒,揉揉眼睛,懒洋洋地看着窗外。
随后,冯河出现了,身旁是两个接班的狱卒。
“张守风,裘大路,你俩跟我去见言福狱典。”冯河简单利落地说道。
关键时刻来了!张守风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在言福庆的典狱房内,张守风看见言福庆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仔细端详着脚旁姜斌的尸体,旁边还站着两个前一夜出现的巡逻狱卒。
“张守风,真厉害!你刚一过去就出事了哈!”言福庆抖了抖胡须,不太高兴地说道。
“言福狱典,我想了一宿,认为我没做错什么。那个木片不是我给他的。”张守风认真地回答道。
言福庆冷笑一声:“这个姜斌,是那个盗窃团伙里的小角色,但听说你和他认识?”
“同乡,一起考过学。”张守风实事求是地回答。
“真巧啊!这事看来就是和你有关了!”言福庆冷声道,“老夫知道,你以前有个称号,被很多同乡的称为‘张善人’对吧?”
张守风闻言苦笑一声,道:“言福狱典,这只是个虚名而已。要知道,被称为‘善人’首先得有钱。但是我根本没钱,所以不配称为这个。这个只是一部分人对我的夸大而已。”
“你还知道这个是个虚名?老夫以为你不知道呢!”言福庆冷冷地回答道。“老夫一直以为你是好心让姜斌不再痛苦地活下去,而故意给他的木片呢!”
张守风默默无言,轻轻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现场一片寂静。
“言福狱典,这事我得说几句!”冯河忽然打破了寂静,“我认为那个木片根本不是张守风给的。张守风认识姜斌这个我认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张善人’这个称号我也听说过,但这件事跟这个称号没有关系。张守风一直很善待同乡父老,这个无可厚非,但给木片可不算什么好事。咱们南大牢经常有人自杀,但没事,有狱丞大人一力担待,料想朝廷也不能怪罪下来!”
言福庆被说的面红耳赤,当即说:“老夫也没说死个人会怎样!不过,这事总该有人为之负责!老夫决定,罚张守风失去一个月的工钱!”
“荒唐!言福狱典,我说了这事和张守风没什么关系!”冯河似乎还要据理力争。
裘大路在旁边看得真切,眼珠子一转,连忙居中劝解道:“言福狱典,您老也不要生气!冯哥,你也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看啊,这事就这么算了比较好!”看到两人不再继续开口,又说道:“我感觉这事也不是张守风做的。不过木片的事也不用深究吧。至于罚钱的事,就是适当扣一点就好。人们都说咱们干监狱活的油水多!但我知道,张守风辈分小,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昨晚我和他值班,是我没带好他,有一定责任!这样我和他都略微扣一点,这事就这样,行吗?”
言福庆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道:“还是裘大路有心思。那,这样,你俩都略微扣一点。冯河,你也别和老夫争了,赶紧把尸体处理了吧!老夫写个报告,给狱丞大人汇报一下!”
冯河想了想,似乎还想说下去,但发觉裘大路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便略微冷静了一下,转身找人去运送尸体去了。
裘大路鞠了个躬,带着张守风离开了典狱房。
“你没说我脱岗的事,还算不错!这样咱俩也算共进退了!”裘大路满意地拍了拍张守风的肩膀,说“以后你就跟我混吧!这样,我去找冯河说,以后咱俩就固定在一起当班吧!听说,言福庆想让你住在这里?我看也不用,不当班的时候你该回去就回去,我等找机会跟言福庆说。”
张守风知道裘大路是一个老油条,也不想当面驳斥他,便点头答应了。心中暗想:像裘大路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尽量远离为妙。
当下,两个人返回集体牢房。张守风收拾了一下,算了算当班的日子,便转身回去了。集体牢房的当班规定是,两个狱卒当班一整天、休一整天,然后连续三天都是白天来、晚上回去。集体牢房一共十三个人,除了总住在禁房里的冯河,其他人两人一组。
张守风走出了南大牢的大门,长吁了一口气。门口的陈阴、陈霾见到他,忍不住还想说什么,可是张守风忽然瞪了他们一眼,惊得他们终究没说话。
真可笑!心情不佳的张守风想到自己一个“张善人”,竟然也学会瞪人了,不禁自嘲起来。他也想到,姜斌和自己遭遇相似,但下场更加凄惨,真是造化弄人啊!他忽然又想起以前听姜斌说过的,姜斌在京城里有一个亲戚叫申华强,在南城做些什么买卖。如果把姜斌的死讯告诉这个申华强,是不是比较妥当。想到这,他决定尽快去找到申华强。
出了青苔巷不久,张守风忽然迎面碰上了骑马的人。他连忙避开马蹄,跳到一边。随后他发现,骑马的人正是徐诰祖。徐诰祖比自己大两岁,据说曾经专门拜师习武,现在经过屠夫翟南、翟如花父女的帮助,在南大牢内围区混得如鱼得水,要不然也不会有希望成为内围区狱典的候选人。
看到张守风,徐诰祖乐得笑开了花:“哟,这不是著名的秀才狱卒‘张善人’吗?怎么了?见到我骑马去当班,很意外吗?我跟你说,如花真是个宝贝,她父亲别看是一个屠夫,竟然认识京城里很多大官的家人,你瞧好吧!过不了很久,我徐诰祖就会成为南大牢最年轻的狱丞!”
张守风的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猛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张守风的尴尬:“哎!骑马的,你不要仗势欺人!”
张守风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