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顾府。
吹吹打打的迎亲花轿从姚府进了顾府大门。
各位达官贵人前来相贺。
顾怀从穿着大红的喜袍单独与姬琼琰在顾怀从原来的院子喝着酒。
姬琼琰环顾四周,道,“这里倒是清净。”
顾怀从拼命地喝着杯中酒,终于缓了一口气道,“当日她就坐在这里与我们一同饮酒的,是我辜负了她。”
姬琼琰听到这话,轻笑道,“辜负?她心仪你吗?你与她说过你的心事吗?她与你承诺相守一生了吗?”
顾怀从急切道,“是我在心里已经非她不可了,我在心里承诺她的。”
姬琼琰淡淡饮了一杯酒后,开口道,“她是你妹妹。”
顾怀从的神色变的复杂,疑惑,努力的寻求缘由,“什么?”
姬琼琰看着顾怀从不可置信的脸道,“在她去了桃花庵后我派人查了她的身世,她是你舅舅的私生女。”
顾怀从满脸痛苦,站起来大声道,“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转念一想,又道,“就算是表妹又如何?又不是亲妹妹。”
姬琼琰站起身来,看着在他面前第一次失态的顾怀从道,“她是你外祖父的心头宝,你觉得你外祖父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顾怀从颓废地坐下,目光无神。
姬琼琰也坐了回去,端起酒杯,朝对面的顾怀从道,“喝了这杯酒,就去你成亲的院子吧,新娘还在等着你。”
顾怀从久久未动。
姬琼琰看顾怀从没有动作,喝下杯中酒,便站起身来,“你莫要忘了姚诚先可是太子的人。”
顾怀从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姬琼琰却已离开了院子。
胥府。
胥子芫坐在胥中榻前,舀起碗中的药递到靠在榻边地胥中面前。
胥中张开口喝下后,问道,“今日怀从大婚,你婶婶也去了,你不随着去看看吗?”
胥子芫笑道,“爷爷又不是不知道子芫最爱清静,惯不会应对那些寒暄的。”
胥中看见胥子芫的眼中没有对顾怀从的不舍心下长吁一口气,“子芫也十四了,可有相中的夫家?”
胥子芫的脑中闪过了那日酒醉自己在姬琼琰怀中的样子,闪了闪神,装作无事地道,“没有,子芫只想陪着爷爷。”
胥子芫又喂了最一口药,便把空碗放在旁边。
胥中忍不住地清咳了一下,胥子芫赶忙拍了拍胥中的背,“爷爷舒服些了吗?”
胥中缓了缓,拍了拍胥子芫的手臂,道,“子芫,爷爷没有几天了。”
胥子芫焦急地反驳,“没有,爷爷会好的,会好的。”说着说着眼中的泪就止不住了。
胥中虚弱地抬起手,拭去胥子芫眼中的泪,似乎那个女人又回到自己的身边,胥中开始陷入回忆之中,“子芫,当年倭寇动乱,边城即将失守,我随父亲出征抗敌,待到边城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城外一个戎装女子被千万敌军包围,她仍在负隅顽抗,她的脸上都是血。当我们将敌寇层层包围救下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军医救治了十天她才慢慢醒来,我们才知道她是边城鄂将军的独女。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儿家竟然毫不畏惧生死,就连我营中的一些大男人都比不上她。在她休整了才一个多月便跟着我们一起上战场杀敌。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在此期间我们相恋了,应该是说我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她了。那次战役我大明彻底打败了倭寇,并乘胜追击占领了倭寇的地盘。可是她却突然消失了,连封书信都没能给我留下,我找了她很久很久,什么也不理会。我父亲见我这样疯癫,也便任我疯癫,但京城那边实在等不及了,若再不回去便会让人怀疑我们有不臣之心。父亲将我打晕,便这样回了京城。十年后,逸国来犯,我奉旨出征,途中,找到山上的一个农家,我带军歇脚时,她出现了,还带着一个十岁的女儿。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离开是因为当时大明军占领倭寇王宫时,她被下了迷药,被倭寇的王子强暴了。她不知该怎么面对我便独自离开了。可是我不在乎,我在乎她,我只在乎她,我不想离开她。后来她又陪着我上了战场。胜利后我便想带着她回京,我要娶她做我的平妻。拔营之前,她又消失了,只是留了一封信要我照顾她的女儿。我拼命的找她,拼命地找,我不相信她会这么狠心留下我一个人。后来找到了,找到的却是悬崖下的一具尸体,是我的出现害她又想起曾经的折辱,是我要带她回去伤了她的自尊。回到京城后,我把她的女儿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养着,取名叫胥忆。胥忆十三岁的时候,我儿胥岚有一天在我下朝的时候说他要娶胥忆,不想娶他母亲给他安排的陈潇雯,我答应了。在我又一次出征回来后,胥岚却已经娶了陈潇雯,我责问他,为什么要辜负胥忆,他说是他错了。直到后来孙管家才与我说是胥晴与她母亲合起伙来给胥岚下了合欢散,逼得他不得不娶。胥忆到了十七的时候说她想去江湖看看,不想呆在这四方的小院子里。我心疼她每日面对自己的心爱之人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生儿育女,便答应了并给了她一笔钱。第二日,我在去看胥忆的时候,胥岚就在胥忆的房中衣不蔽体。我将他狠狠地打了五十棍。才看到桌子上留下了胥忆的一封信还有我给她的银子。后来我多方打听,胥忆在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儿,跟一个忠厚老实的农夫在一起,相敬如宾。我才放心,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胥岚,因为我不想他再去打扰她的人生。而胥忆的女儿正是我找回来的你。”
胥中此刻布满皱纹的脸已经全是泪水。
胥子芫用衣袖轻柔的擦着胥中的泪,道,“爷爷。”
胥中道,“是我胥家对不起你外祖母,对不起你娘亲,也对不起你。”
胥子芫看着胥中的眼泪,自己也哭了,却还安抚着,“爷爷,这都不是你的错,若没有你,外祖母早就死了,是你救了她,是你救了母亲,也是你救了我。我们现在过的好就好了。”
胥中虚弱的笑了笑,道,“原来子芫早就知道。”
胥子芫道,“爷爷要好好养病,子芫在桃花庵的时候学了笛子,以后一曲一曲地给你吹好不好。”
胥中欣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