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醒来后,伤口会很疼,需要控制住自己身体不要因为疼痛而过度挣扎,从而防止切口崩裂。”李潇眉目肃然,看向床榻上白肌净肤的清丽女道。
之所以没有选择针线缝合,是因为需要切开的伤口外创面较小,况且御医所带的医疗箱中,有用于止血封创的药剂。刚才在房外,李潇捏了点在拇指上闻过,估摸着是用蜂蜜、松香、黄蜡再添加一些外敷的中成药熔制成的,既然是大内御医所携,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最好的处治伤口的药剂了。
修道之人,最脱不开一个“静”字,心静以致身静,身静而达意静。宁岚从小便拜入道门,自幼学道习武,她即有道心淳固,又有武身劲韧,拥负有远远超过常人的忍耐力和自制力。
宁岚躺在床上,眼中流转着坚定而清肃的光芒,她张合嘴唇用微末的力气吐声:“贫道受的住,还请施主行医。”语后便闭上了双眸。
房中除了李潇这个“主治医师”,其余都是女子,也无须避讳清场。
“菁儿,立即去拿火折子过来,还要备一些温水。”李潇让一旁的侍女秐菁去取来火以便点燃药用的艾灸条,这些艾灸能够很好地对刀具进行消毒。小侍女秐菁经常在这府中夜间伺候,掌灯用的火折她最是容易找到了。
“好的,侯爷。”秐菁麻溜的转过身子,小跑去隔壁的侧室。
拂开被子,宁岚身覆薄底内衬的娇躯有如仙玉披纱,对于一个历经三世、年过几十载的男士来说,成熟的“软玉”要远比青涩的“芳粉”诱惑来得大得多。
好在李潇一直以来都极为注重自我心性的修养,他迅速抛去脑中旖旎的意想,紧肃起目光。伸手揭开宁岚肌肤上的薄纱,李潇定睛望向其上臂和肩胸处的三处针伤。
虽是紧闭着双眸,但宁岚眼窝中颤动的睫毛,抖露了她内心或多或少的羞意。
三处被针刺入的伤口都是呈微微泛粉的小红点,这说明针上沾染的并非是恶性毒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取出深入肉里骨间的短针。
李潇从腰兜的布囊中拿出装有迷药的精致瓷瓶,这些迷药是他此前从莫罗教教主私库中搜刮来的,北去征伐金国的时候就一直带在身上,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若是在现代的主世界中,李潇还要耗费时间去取麻醉用的药物,而在这个大宋位面却是有各种各样“神奇”的迷药,虽然组成成分李潇还未得而知,但其效果倒是杠杠的。
沾浸着药末的湿巾半敷于宁岚的嘴鼻侧,没过多久便让她陷入了昏睡。
御医药具箱匣内有高纯度的蒸馏酒,李潇用其洗过双手和刀具,并将纯酒涂抹过宁岚受到针伤的皮肤四周。随后,用火灸条燃烤刀刃,待刀刃冷却、酒液挥散,李潇双臂前屈而伸,手指持秉着细刀,直面在躺睡的宁岚身前。
深吸一口气,李潇飞快的将细刃的刀尖,深扎入宁岚皮肤上的针伤处,然后用小刀刃背撇开伤口,随即用银镊子,将埋刺的阴针迅速而精准的夹取出来。此处少不了感知力的协助,否则在血水之中,又如何看得到隐没其内的细针?
李潇的动作极快,几乎是瞬息之间,便从宁岚身上肤肉的血水里,取出了三根细小的短针。他缓缓的吐出纳在肚子中的气息,用镊子将这些蘸血的细针放进了旁侧的水盆里,这些细针很快沉入水盆底部,鲜红的血液作絮状在清水里弥散开。
一旁的应王妃霍惜宸,还有安巧芸和夏沂莲姐妹俩,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俱是瞪大双眼,盯着侯爷李潇好似是在雕金琢玉的“圣手医刀”。
几名站在屋子内女子,一方面是对已经昏睡过去的道姑宁岚的忧悯,另一方面又没想到秉文兼武的侯爷李潇竟然连医科手术都能行施......
三处针伤的切口都不大,李潇将粘合用的药剂涂抹在其切开的创口上,嘱咐小侍女秐菁于床边候着。安巧芸心念当时道姑宁岚以身相护为自己挡针,也留在房内等待宁岚苏醒,夏沂莲也一道在侧陪着姐姐。
从卧房内出来,李潇和王妃霍惜宸走到院子的围檐下,看到姑姑脸上担忧的神色,于是他安慰道:“姑姑尽可放心,这位‘仙姑’的伤势已无大碍,调理段日子就能自行活动。从其伤口来看,阴针上并没有致命的恶性毒素,过后,侄儿会去设法找到射放暗器的人,要来解药便可让她体况尽复了。”
“不用...”霍惜宸秀眉未展,她一把拉住李潇的手,道姑宁岚武艺卓绝却仍然身受重伤,她想来,袭击宁岚的人当真是无比厉害。
虽然霍惜宸认为对方于己有救命之大恩,但她又怎能愿意最亲的侄儿李潇为此事而冒险,遂又继续出语道:“潇儿能够亲手施医,已然尽力,这解药的事,还是等你表姐回来再调配人手去寻才好。”
“也好,我都听姑姑的。”李潇知道,尤其是在主世界中身为一名父亲,他更为知道姑姑霍惜宸,这段时间是多么的担心远在战场的女儿和侄儿。而且近在身侧发生的总总事情也是令她心忧不已,李潇不忍再让姑姑伤虑,便善意的用假言以相回应。
“嗯。”霍惜宸握住李潇的手,紧了紧。
李潇当然不会就此打住,这二十二殿算是跟他卯上了,刚刚进府门的时候,他注意到宅邸周遭有青羽军士在拱卫,想必是有事发生。
他当即就展开了感知力,通过感知力的外放延伸对府邸的周边进行探查,从进入府邸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未有收回。果不其然,到此时可以确定,府外有几人一直在暗中对潇府进行盯梢与监视。
李潇的脸上并未表露出异样,他轻放脚下的步子,面向姑姑霍惜宸和声出语:“侄儿数月未见姑姑,也甚是想念,正好姑姑抵京住在舍府,这会儿,侄儿陪姑姑往宅子后院的园子散散步吧?”
“潇儿刚从北地回来,又行施医术之劳,不累么?”霍惜宸伸手挽住李潇的前臂,美目抬看向自己从小带到大的、情比至亲的侄儿,她眼中饱含的柔意,是生怕侄儿李潇劳了累了的不舍之情。
微微的摇摇头,李潇笑颜倾展,嘴角略带些傲然出声道:“姑姑可不要小瞧了侄儿,这征伐金国的战事我可是独取头功,今日这般出点小气力,又算得了什么。”
霍惜宸先前已经看过军情捷报上的传述,只不过被后来发生的道姑宁岚受伤的事情耽搁;又有李潇从北境归来,霍惜宸忧念侄儿的身体安康,一见面只记得上前嘘寒问暖,她也就把军报上关于安平侯李潇的事情摁在了心底。
此时,当面听侄儿说起北征胜战的事,霍惜宸才从心中掏出疑语:“潇儿!你可得和姑母如实说清,早前送来的军报上说‘安平侯李潇独帅千骑,破金敌五万、生擒金主’,没想到善行诗文的安平侯‘李逍遥’竟然还有如此能耐。可却一直瞒着姑母,可真让‘本宫’好是心戚啊。”
王妃霍惜宸话语中带着稍许的疑惑、轻柔的责备,笑晏嗔怪与欢悦欣慰亦是含于嘴边,她秀靥明媚的脸上,含情的凝眸似笑非笑的望着身旁的李潇。
李潇牵领姑姑霍惜宸,二人走到了后宅的园子中。虽然已过隆冬时节,但后院园中的树木还未来得及发出新绿,倒是四季常青的松树仍旧苍劲,而近墨绿的沉暗色调,承不起满园的萧瑟。
李潇提手摸了摸鼻尖,姑姑霍惜宸既已知道他曾化名“李逍遥”,又听晓了一些关于北征金国的战事,况且他也并不是有意藏着掖着。
只是作为一名携带强力buff的穿越人士,李潇不好作以明言,在这个世界借用“仙神之说”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于是他便语道:“并非是侄儿有意隐瞒,侄儿一身文武之功皆是稚岁六年的时候,由所拜的仙师传授。师傅曾经有言叮嘱,说是不准道明他收侄儿为徒的事情,师傅也曾多做教导,让弟子不要轻易显摆所学。”
受拜仙师?霍惜宸其实是十分愿意相信的,因为在她心中,当年能够以石子顷毙莫罗教主的“仙姑”宁岚就以近天人:“可真是瞒得我好苦,还以为你这小猴子会是个一直长不大的调皮的主呢~”
于应王妃霍惜宸眼里,曾横行扬州府、名扬大宋朝的一代“纨霸”安平侯李潇,不过是未曾长大的调皮蛋罢了,现在闻得潇儿有仙师授业,她的心中当然高兴。
抿着嘴,李潇唇上作浅浅的笑意,但他心内有愧,觉得不该以子虚乌有的谎言回应,好在姑姑霍惜宸能够欣然接受这般说词,也算是了却她心中的忧烦,这让李潇实实的舒了口气。
李潇挽扶着姑姑坐在六角亭檐下的石椅上,乖巧的小侍女秐菁手托茶盘,将茶具摆放在石桌面上,分盏两杯并沏上热水清茶。
玉指触杯,霍惜宸捧起茶盏将白瓷的杯沿放在她红润的柔唇上吹了吹,茶水的蒸汽随着呼出的热气在空中蜷腾,水汽弥散下是霍惜宸俏过繁花、美胜皎月的面容。
年纪四十出梢,岁月却未曾让应王妃的美削减半分,反倒是历经春秋的积蕴,让她美得更加动人心魄。好比于陈年的佳酿,历久而弥香,若是此间要是将霍惜宸的美比作酒,那么她就是连神仙也舍不得尝饮的醇品仙酿。
与其他人将霍惜宸的容貌视为“天人仙姿”不同,呆在她身边十几年的李潇,更能体会到姑姑那种融入了温婉、柔善的脱尘之美。此时,看着坐在石桌对面的王妃姑姑霍惜宸,活过三世的李潇也不免有些轻痴。
“怎么,数月不见,潇儿是不是有点不认识姑姑了?”看到李潇眼勾勾的望着自己,霍惜宸放下掌中的茶盏,她将脸缓缓靠向李潇,眼角柔柔的笑意透露着她此时打趣的心思。
在从小将自己拉扯大的姑姑面前,李潇又怎会有掩羞的意思,他拳指放在嘴边清咳一声:“咳...侄儿在军中呆了数月,今儿回来,面前却是一个倾世大美女,我这方不是看呆了么。”
“你个小潇儿,看来这北地的风尘,也没能把你嘴上抹的蜜给刮走!”霍惜宸伸出葱指点在李潇的鼻尖上,她脸上绽放的笑意,让本显萧瑟的林园瞬间有了最为明媚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