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听到了屋内的哭声,候在房外的侍女有所觉,她一边推门,一边问道:“小姐,怎么了?”
李潇不愿被人看到样貌,更不愿再以夏沂莲作挟持,他收回架在对方脖子上的渊涯匕首,随手拿起搁在木桶旁椅子上的纱衣,旋身往桌台旁,挥手打灭灯烛,让房内顷刻间陷入昏黑。
转入房内的侍女也非普通人,见烛火骤灭时一道黑影闪过,她疾速抽出环在腰间的软剑,借着剑身柔韧的反弹力,直刺向李潇身形隐没的方向。
窗外星点般的月光根本无法照亮室内的黑暗,这却丝毫阻碍不了周身释放着感知力的李潇,他反手握住匕刃,朝着对方刺来的剑身上用力斜劈,“锃!”的一声,渊涯匕首那无比锋利的刀刃,直接将挥在空中的软剑一分为二。
看到掉在地上的断剑,侍女心头一惊,为隐在暗中的利器所慑,她退步守在小姐夏沂莲身旁,护其穿好衣物。
匕剑相对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终究惊动了院外巡守的护卫,未过多时,便有数众执火持杖的侍从鱼贯而入,小院只有一个出口,他们的到来将李潇的去路给堵住了。
立在屋内的暗处,李潇将手中的纱衣折叠一番蒙在脸上,纱布上留有的芳香味直扑鼻间,他可没工夫细品,知道对面已经将自己围住,只有先蒙住面貌,再见机行事。
夏沂莲平复好心绪,穿整衣裳后,让持着火杖的护卫进入屋内,火光渐明,照出了立在屋内的蒙面男子。
出浴后卓显娇柔,夏沂莲眉黛青颦的脸上泪痕稍祛,抬头看向对方,却发现其将她贴身的纱衣蒙在脸上。夏沂莲难掩怒意,嗔吟道:“贼子,等会定要将你扒皮拆骨!”不管是事出何因,单单凭对方知晓“天地”令牌一条,她就必须将此人的命留下。
“咳...”李潇用手拉了拉脸上的纱布,确保其能稳稳的遮住他大半容貌:“我说这都是误会,你信不信?”
“信...”夏沂莲眼色峻冷,骤然从侍婢手上抢过长剑,纤手飞剑跃身向李潇面门。
李潇当然不会坐以毙,他屏息凝神,将飞刺而来的剑刃轨迹明晰于心,单手握住匕首,瞅准来剑的方向遣力一挥,即刻便把其剑身削成两段。不只是软剑,还能轻易的将硬实的长剑削断,这唤作“渊涯”的匕首不愧是少有的绝世利器。
受剑断之威,夏沂莲身形一顿,她看向蒙面的李潇,之前听其声音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鄙俗壮汉,现在观其外在身形和露出的眉眼,不想却是个身体欣长、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
知道自己被对方的假声耍了,夏沂莲愠意更甚,怒喝道:“将宝匕还与我!”
“还给你,就放我走?”李潇将兵刃插入短鞘内。
“可以。”夏沂莲颔首。
“啰...”李潇将渊涯匕首抛给对方。
“......”夏沂莲没料到李潇竟如此了当,能直接将手中的利器交出。她接过宝匕,用手袖拂了拂鞘身,将其别入腰侧,接着眼光剧变,冷言到:“小贼给我留下!”
“没想到,沂莲菇凉生得如此俏美,也会出尔反尔。有位母亲说得好:‘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诚不欺我!”李潇右手按在衣襟前,一副心痛的模样长叹道。
“可惜,你还是未听得那位母亲之言。”夏沂莲哼声,她是绝不会让,可能知晓了某些组织内情的李潇安然离去的。
对方人众之中有持长剑的女婢、握棍棒的侍从和拿铁杖的护卫,完全超过了一个风月场所应有的配备,李潇扫视一圈知道无法善了,索性也就放开了,他亮声笑道:“各位帅哥美女,让小可一条道可好?否则,待会刀剑无眼,伤了和气多是不好!”
李潇看得出这伙人秉持武器的身姿很是稳健,都是常年习武之辈,绝非普通的侍从仆佣,连女婢都能随身抽出软剑突刺,其他人更非等闲。
“小贼好胆!”堵在门口的众侍从中,一粗眉虬须的彪形大汉怒吼。见眼前的蒙面小子被围在屋内别无去路,还敢如此放肆出言,彪形大汉怒意陡升,他抓握住手中的实木硬棍,行步上前横棍指向李潇,历声道:“小子你插翅难逃,放弃抵抗好少些皮肉之苦!”
“这位老哥想必是头儿了,可否叫你家众小弟让开,我奉上些银钱相如何?”李潇毫无惧意,话语间还带着轻笑。
“小子安敢耍花样,给我乖乖束手就擒!”彪形大汉是这伙侍从的领班,但屋内的夏沂莲才是身份更高的主事之人,他见沂莲姑娘脸上盛怒难消,又怎会放过李潇。
李潇双手叉腰,似是无奈道:“看来只能做过一场了!”
彪形大汉眼神一凝,臂上的肌肉瞬间隆起,双手拿棍出力挥扫,打向李潇的头部。他以力见长,少有人能正面接下此棍,更别说在这狭小空间下,让对手几乎难以避身。
不闪不躲,李潇大落落的举起手肘挡在脑袋旁,硬生生的接下。
只听“咔嚓”一响,巨力击打在李潇手臂上的长棍应声而折,彪形大汉被硬棍反弹的力道震得手心发麻,他倒退几步,一副如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断棍上的折口,讷讷道:“他...他怕是练了硬气功。”
“错!我练的叫‘金刚不坏神功’,怎会是区区硬气功能比的?”李潇咧嘴一笑:“见此神功,诸位还不快快的...‘滚’开?”
夏沂莲当然不信“金刚不坏”,但仍微微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蒙面小子竟有此等单手硬抗棍棒的本事。她横眉怒目,对一干侍从令道:“还等什么,出剑把他拿下!”
一伙人堪堪回过神来,纷纷换上利器,朝李潇围去。
对李潇来说,这房内趁手的“兵器”还真不少——他一把操起身侧的木制梳妆台,往门口丢去,附着恐怖的力道木台,撞到堵在门前的侍从身上,将四五人砸倒在地;李潇又单手抬起屋中的圆桌,朝另一侧的彪形大汉扔去,大汉赶紧挥劈手中换好的长剑,然而,即使他的剑刃已经将圆桌劈开,分成两半的木桌还是去势不减,狠狠的砸在他和旁边的侍从身上。
李潇手中的劲力是何等惊人,纵然他收了九成,亦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承受。一瞬间,地上便躺了七八人,有被木板直接打得背气昏过去的,也有被蹭到胳膊大腿倒在地上哀嚎的。
还留在屋里,包括夏沂莲在内的几人,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若木鸡,看着满地的木头碎片以及横七竖八倒下的人,他们吓得不敢动弹。李潇表现出的力量,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这金刚不坏神功竟然还能增长力道!”几人如是想着...
“如何?还要不要比划比划了?”李潇两只手左右来回抛着木凳,一脸邪笑的看向屋内还站着的几人。要不是此时他脸上带着“面纱”,夏沂莲等人绝对会联想至“恶魔的微笑”。
“咕~咕...”只有吞咽口水的声音,无人敢答。
“莲儿小姑娘,我早就说了是误会,你偏偏不信,这会儿好了吧?”李潇双手背在身后拿着板凳,走向房前。
靠近门口的夏沂莲几人见状,赶紧让开,生怕对方手中的“凶器”招呼到自己身上。
“那么爷就不久待了,诸位!告辞。”李潇踩在倒下的侍从身上走出房门。
夏沂莲咬咬银牙,朝转身过去的蒙面男子嗳声道:“小女子多有等罪,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潇也不回头,行到院子的大门前朗声道:“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逍遥是也!”
他走到荷清苑的主围墙前,将木凳放在离之数米远的地方。李潇退后几步,跨腿助跑提起速度,随之一脚蹬在矮凳上,纵身攀跃过墙体,跑出了这令人流连的风月宝地。
扔掉裹在脸上的纱布,李潇以出来时同样的姿势翻进了郡主府,落地后整理好衣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他用精神感知力探了下,自己的离开并未引起府内人员的察觉。而距此前有两时辰小时过去了,近入夜深,表姐楚仪萱还未归来,不过,她身上的气息显示其无恙,李潇倒也放心。
今晚去荷清苑算是颇有收获,一是了结了渊涯匕莫名易主的心中忧疑,二是对这风月之地探看了一番,确定其内人员并非一般普通之人,且与那“天干地支的铜牌”颇有瓜葛。
李潇理了理头绪,不再多想,叫来侍婢安排沐浴,一番洗漱将身上的尘土气息彻底除去,换套简衫后,他便步入府内的书房,等郡主表姐归来。
荷清苑一处偏房的地下暗阁内,烛火曳烁。三人对坐于宽桌前,其中两名女子分别是夏沂莲和先前使用软剑的婢女,还有一人是个面型方廓的中年男子。
被李潇大闹一番后,夏沂莲所在的“组织”第一时间便派人来探析情况,这名中年男子在组织中的身份铭牌属于天干开头,和夏沂莲是同一个级别的内部高层。而且,此人就是那参与过追杀司马镬,后被孙红玉四将打退了的蒙面刀客的首领。
“什么?仅凭一人就挑翻了所有卫侍,这简直是......”听过夏沂莲的描述,中年男子本想说这是天方夜谭,然而他来前看过了此次事件的众多伤者,那些人也是同样的话语,这不得不让男子咽下了口中的难以置信。
“那个蒙面男子,从眉眼看过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用嘶哑假声,自称为‘李逍遥’。”夏沂莲清冷而言,继续述说当时的状况。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李逍遥?难道是那个会写诗的李逍遥。”
看来这‘李逍遥’的诗绝之名已经响彻寰宇,连常年隐在暗处的一个杀手都有所耳闻。
夏沂莲还是漠然道:“应该是借用的假名,他会一种唤作‘金刚不坏神功’的功夫,可以徒手硬接棍棒,且其一身劲力了得,桌椅在其手上的威力比得过钢锤。”
“嘶......”中年男子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