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澈，我好害怕，好害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
眼前一片黑暗，她沉沦到无尽的梦靥中……
他睡得极其不踏实。
一整晚，仿佛有什么东西扰了睡眠，他再也睡不着。
镜子里的男人依旧俊朗冷漠，凌轩澈在系上衬衣扣子的时候手停顿了一下，猛然察觉了什么不对劲，胸腔里像是什么东西遗失掉了，有着闷闷的心慌。
走下楼，墨琦笙早就起床在下面吃着早餐。
“早，澈。”他仰起脸，牙齿白得可以去做广告了。
目光在客厅里扫过，凌轩澈低声叫住正在忙碌的那个身影：“张婶……”
“凌先生，有事吗？”
“……阡雅起床了么？”
张婶一脸错愕，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洛小姐的房间里没有人，今天一大早我就去看过了的。”
这下，客厅里两个男人都有点惊讶。
墨琦笙停顿一下又继续拿起牛奶杯子，笑得诡异：“澈，你昨晚都跟她说了什么？吓得人家一早就不敢在这里出现了。”
丝毫没有心思理会墨琦笙的玩笑，凌轩澈打开了手机。
打她的电话过去，只听到一个柔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挂掉电话，又打到公司里面去。
墨琦笙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澈，你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也许她只是心情不好所以一大早出去散心？”
张婶在旁边迟疑地插了一句：“可是陈叔也说过，今天一早并没有人走出宅子啊。”
电话打了一分钟，凌轩澈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我知道了，再见。”
公司里的人说，并没有看到她来过。
扔下手机，他脸色铁青地往楼上走。
墨琦笙担心地叫了一声“澈”，他都丝毫没有理会。
楼上的第三个房间，房门没有上锁，他毫不犹豫地打开，只觉得一阵清香迎面而来，空挡的房间里，只有晨风在轻轻抚弄窗帘，静默得仿佛没有任何人呆过。
偌大的床上，随手扔着一件乳白色的睡袍。
凌轩澈走过去，抓起睡袍，毫不意外地闻到蜜桃味的香气。
香甜的，魅惑的，沁入他心的最深处。
“阡雅……”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温软细腻的声音充溢了房间，他想着她可能是躲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只要他一声轻叫，她就会乖巧地走出来，他可以看到她清澈的眼神和微红的脸。
寂静。
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阡雅，不要闹了……”忍住心中铺天盖地的心痛，他继续轻唤。
只是，没有回应。
心里的钝痛越来越明显，让他无法忽视。
他早该注意到了不是吗？她明明是不知情的，她拿着那张照片，神情无措到让人心疼，她沉默着不做声，不反驳更不辩解！只是，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许久之后，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墨琦笙站在门口，看到了他的失魂落魄。
收拾起全部的情绪，凌轩澈将睡袍放在床上，起身走出去，却被墨琦笙的手搭上了肩。
“澈，别冲动，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
话还没有说完，墨琦笙的手就被打掉，下一瞬间，他的领子就被眼前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揪住了！
暗叫一声该死，墨琦笙眯起眼睛，对上凌轩澈隐藏着冰冷怒气的眸子。
“咳……澈，有话好说，你先松手……”
凝视他许久，凌轩澈唇边闪过一丝冰冷的笑：“别再跟我说什么叫我冷静的话，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到，你可以继续去寻找你所谓有力的证据，只是我要告诉你一点，墨，我要定了这个女人，不管她究竟是谁。”
衣领被松开，墨琦笙才得以呼吸顺畅。
看着凌轩澈走下楼去的身影，他微微眯起眼睛，良久，才掏出了手机。
“……你们最好跟着吧，我看他有点带着砍刀要去砍人的意思，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别怪下个月没人给你们发工资……”
白天的时候，红唇总是低调的。
悠扬的音乐，妩媚的女子，连平日里躲在暗处的保镖此刻都有些悠闲。
凌轩澈推开玻璃门走进去的时候，却让他们莫名地警戒起来。
人的周围是有气场的，犹如这个一走进门来就有一股震慑气息的男子，更令他们防范的，是玻璃门中陆续停下来的几辆车中，又走下来的一批人。
颇有些浩浩荡荡的味道。
凌轩澈的眉宇间有着冷峻的气息，转身，看到一帮人恭敬地站在身后。
“谁让你们过来的？”他皱眉。
“是墨少爷……他怕您会出事。”身后的人答得面无表情。
脸色沉了沉，凌轩澈转身，大步走向里面。
在吧台独自和酒的上官凛，在旁边的人过来耳语几句之后，有着片刻的愣怔。
褐色的酒，在暗淡的灯光下妖娆无比。
他回眸，看到了那个一身戾气的男人。
“凌先生……”
一声淡淡的轻唤，瞬间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凌轩澈止住脚步，望向上官凛。
他们是见过面的，明里暗里，比如，在S大门口巷子里，也比如，在医院的三楼，他们从来都是相互遥望。凌轩澈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穿着病号服的洛阡雅被这个男人抱住强吻的画面，他的眸子带了些寒气，并不友善。
“红唇白天不做生意，凌先生有事么？”
“让开。”良久，凌轩澈只说出两个字。
上官凛皱眉，并不放弃好心劝说的希望：“我是这里的管事，我应该有必要知道客人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什么。”
眸子里打量过这个男人，凌轩澈的口气冰冷：“她在哪？”
只是一瞬间，上官凛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你确定她在这里？为什么我会不知道？”
凝视眼前这个男人良久，凌轩澈扯开一抹冷笑，绕过他，径直上楼。
“等等！”上官凛拦住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从他的眼睛里不难看出他的执拗和认真，上管理思量半晌，才开口，“我先上去看看，如果她真的在，我不会拦你。”
凌轩澈挑眉。
“请你相信。”上官凛语气笃定，“我对她的关心，从来都不比你少。”
这一句话让凌轩澈身上的戾气更重，只是上官凛已经没有时间再顾及其他，只是转身向楼上走去那里，一向开着的包厢门紧紧关闭。
包厢之中，烟雾缭绕。
“这一次，加大剂量。”背对着沙发，谭云清深深吸一口烟，沉声命令。
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白衣男子。
“……云清，你确定？”他作为一个医生，一向对药物的用量控制很严格。
“怎么，不想做？”谭云清皱起眉，目光望向沙发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娇弱身影。
医生摇摇头，“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变成脑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是在犯罪了。”
“呵呵……不然呢？”谭云清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难不成，我要等着她复苏，等着她想起我在雨里面怎么强暴了她母亲，然后让她刻骨铭心地恨我？”
医生抿紧了双唇，暗淡的光线让他的眼睛微微反光。
“所以呢？你想借她的手毁了凌家？云清，她不是洛紫衣，她太单纯，根本就不懂得怎样去说谎，你想让凌家也尝尝背叛的滋味这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挑错人了！”
“这些不用你来告诉我！”谭云清双目泛红，“她什么都不用去懂，只要服从，就够了！”
包厢里，烟雾升腾，在空中飘散成诡异的样子。
门外，上官凛正欲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之中。
整个红唇的上空乐声悠扬，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震到不能动弹。
难不成，我要等着她复苏，等着她想起我在雨里面怎么强暴了她母亲，然后让她刻骨铭心地恨我？
上官凛抬起头。
红褐色的门，紧闭着，像是严严实实地遮盖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回忆起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六岁的小女孩，头上包着纱布，全身淋得湿透，在昏睡中呢喃着什么，他看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走到她身边，将细细的针管刺透进她细长的胳膊中，她不安地蠕动，谭云清便轻声命令：“按住她。”
同样只是个少年的他从来不知道那液体是什么东西。
镇定剂，葡萄糖，或者是别的什么。
只是他现在可以猜到了，猜到她为什么会一直那么害怕打雷，为什么在看到一些场景的时候会头痛欲裂唇色惨白那透明的液体像毒药一样侵入到她的脑中，拼死抑制着那段记忆的复苏，仿佛唯有如此，才可以遮掩那个男人禽兽不如的罪行。
抬起头，他深吸一口气，倒退几步。
“砰！”得一声巨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踹开了那扇红褐色的门！
疯狂的举动，充满戾气的眼神，瞬间将红唇里面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起来！
凌轩澈没有抬头，只是心里一震。
门锁被踹坏，缓缓张开的门里，上官凛再一次看到了那细细的针管，在橙黄色的昏暗灯光下散发着嗜血的光芒，昏暗中，谭云清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张脸在烟雾缭绕中甚是狰狞。
“放开她。”
吸一口烟，谭云清望了一眼正在犹豫的医生：“继续。”
“你******给我放开她！”此刻的上官，已然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上官，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走过去，谭云清居高临下。在商界纵横十几年的男人，脸上有着阴险而骇人的沟壑，声音带着凝重的寒气威胁道。
“如果我说不呢？”伸手，扯下碍事的领带，上官凛眸子里带着嗜血的光芒。
浓浓的烟雾挡住了谭云清狰狞的脸，“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我谭云清究竟是什么人！”
被撞坏的门，此刻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我也想要知道一下，谭云清，究竟是什么人……”昏暗的光线勾勒出门外男人的轮廓，修长的，精致的，淡淡的口吻中，带着沉稳而不容抗拒的力量。
绕过那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凌轩澈的目光在触到沙发上躺着的娇弱躯体时，心中燃起电光火石般的剧痛！
那个白衣的眼睛男人，以及他手中的针管……
一瞬间，凌轩澈想起在医院，医生有些沉重的话，“她的身体长期以来被注射了那种抑制记忆细胞修复的药物，所以至今，她那段失去的记忆仍旧处在被压制状态……”
所以，这就是答案，是吗？
他抬起眸子，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已经疯狂地……燃烧起来！
“没有想到，是么？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谭先生。”此时的凌轩澈，浑身上下都有着强劲的爆发力，危险得如同一团黑色的梦靥。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对阡雅做这些，更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到他凌轩澈的女人！
谭云清眯起眼睛，这个年轻的男子，跟他父亲凌天云一样，让他想要毁灭。
关于凌家的一切，关于洛紫衣想要保护的一切，都该被毁灭。
缓步靠近他，谭云清头上隐隐可见的白发在灯光下愈加醒目，“论辈分，你也该称呼我一声谭叔……”深深吸一口烟，唇边是嘲笑的笑意，“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话如惊雷，让凌轩澈为之一振。
他的全身防备，在这一刻全然松懈。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咳，咳……”浓重的血腥从喉中溢出，凌轩澈扶住了门槛，俊朗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那是谭云清袖子上菱形的银扣划出来的……
活动了一下手腕，谭云清笑得冰冷：“真是跟凌天云一样的傻瓜……相信女人的鬼话，这种人，只会有类似于在车祸中被撞得面目全非的死法！”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找了那么久的凶手么……
“抱歉，今天，我恐怕要弄脏你这里了……”手背抹去唇角的血迹，背着光的凌轩澈嘴角勾起一道残忍的弧度！
谭云清皱眉，看到了从门外涌进来的一群人。
手指轻轻按下墙上的一个红色的按钮，一个类似于对讲机的黑匣子缓缓打开。
“今天红唇闭门解决家事。”谭云清挑挑嘴角，“我很久没这么兴奋了。”
角落里，身着白色衣服的医生眼中闪过巨大的惊诧，一堆黑色的身影已经在眼前开始了嗜血般的厮杀，拳头，玻璃，刺目的血腥，在包厢里瞬间炸裂开来！
宅子里的白炽灯亮了许久。
墨琦笙安静地坐着，电视里的新闻枯燥无味，他显然没有用心在看。
手机在此刻开始剧烈地震动！
“喂？”迅速抄过来，他冷声问候。
片刻，挂了电话，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狂奔出了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