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乌白?”
伊寻燕终是没有拉住若乌白,给他溜了空,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侧室的门,冲到了大厅之内。
“这是……”兰国的老臣门左看看又看看,明显认不出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孩子。
若子非揉着太阳穴,低着头,心虚的若乌白看不清这个叔叔的表情。“我愿意”这三个字一出之后,此时冷静下来的若乌白背后直冒冷汗。
这种情况下的会客厅内,唯一一个可以笑的出来的人就是那个嬷嬷。老嬷嬷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顺势朝着若乌白的方向跪下,并且高呼:“太子殿下。”
连带着几个分不清楚局势的臣子也颤颤巍巍地下跪,参拜。
若乌白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奶……诸位请起吧。”
若乌白背后冷汗一阵阵的往下直冒,仰着头看着坐在上位的若子非。他知道今天可真是闯了大祸了,比偷偷溜出门逃课还要严重。
若子非自然是感受到了这小少年的目光,但他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而老嬷嬷却是胆子大的不得了,直言:“若王爷,如此看来我大兰复国还是有望的。”
“呵,”若子非一声冷笑却没有接老嬷嬷的话,而是看着若乌白,仿佛今日之事并没有使他难堪不悦。
“你今早功课做完了?”
“没…没有。”若乌白心虚的回答道。此番问答倒使得若乌白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了。
“那吩咐下去,今日的午膳,便不用给乌白备了。”
若子非说完,若离就凑到若乌白他们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乌白少爷,请。”
这个意思是让他回去继续做功课,此番举动不止若乌白看不清,连那个先前胸有成竹的老嬷嬷都很懵逼。
眼看着若乌白就要离开大厅了,老嬷嬷才如梦初醒般连忙叫住若乌白:“太子留步。”
若乌白尴尬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回也不是,说实在的,他也觉得自己今天过于冲动了。
明显感觉到屋子内气压降低的诸位老臣也僵在哪里,只有伊寻燕这个铁憨憨怀中抱着黑刀,看着这一切。
“嬷嬷你叫他太子?”若子非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老嬷嬷,“先不说今天是宜国天下,就连原先大兰之时,我也不曾听说过王上何时太子。”
“这-……”老嬷嬷楞了一会,回道,“如今这是先帝唯一血脉,自然担当得。”
若子非没有理老嬷嬷,他看着若乌白催他还不回去做功课。听了若子非的催促,若乌白如临大赦,立马松了口气,立马逃一般的跑出了这个诡异的大厅。
见着若乌白逃似的走了,老嬷嬷和楞在原地,倒是若子非眼含笑意。他随后站起身,故作执侉模样,对着诸位说。
“诸位,请回吧。若府就不留诸位用饭了。”
逐客令一下,若子非也装作没看见这帮人般,踱步离开。
画面一转,伊乌院内。若乌白叼着一根毛笔,看着天空发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云城天空格外晴朗,云朵缓慢而悠闲的慢慢飘着,若乌白体会着微风,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一句我愿意并非是一时兴起,他自打记事起就被老嬷嬷灌输自己身负王命的思想。
他也以为自己会顺其自然,就行嬷嬷形容那般容易做大兰的王。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大兰,灭了。
他此时脑子乱哄哄,他不明白为什么若子非这般畏畏缩缩,不肯反抗,明明,这么多人是支持他的。
若乌白认为,没有一个人会不爱权贵,一个生活在大俗世界中的人,不应该抛弃俗世给予他的责任,畏缩在自己的舒适圈内。
他原先觉得若子非是聪明无谓的,才能就算被拘束在大兰王爷的身份之下,还能再新国之中有一席之地。
他感谢若子非给自己的这些,但若乌白突然觉得若子非太过胆小如鼠了。
少年的心性总归是要猖狂些。但也将人世想的过于简单了。
若乌白内心吐槽着子非的胆小,但一码归一码,他也深知自己错了。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太过专心了,以至于被若子非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给吓了一跳。
“若叔叔。”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而心虚,还是在心里偷偷嘲笑这位叔叔,怕被发现而心虚。
若乌白一见若子非,立马从凳子上下来,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脚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认错模样。
若子非揉了揉他的头,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书桌上。
出奇的没有训若乌白今日作为,而是问他:“你觉得,今天的事怎么看。”
“叔叔?”若乌白好奇的抬起头,“我不明白。”
于是若子非换了一个简单明了的方式问若乌白。
“在你心里,叔叔应该是个贪图安逸的人吧。”
若子非说这句话的时间,面色坦荡,见若子非这副样子,若乌白更不敢回答了。只是他的肚子在这时咕咕的响了起来。若乌白尴尬的揉了揉自己肚子,看着若子非。
若子非看着他这幅样子,指了指食盒,说:“哝,去吃吧。”
若乌白闷声吃着饭,在思考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回答若子非提出的问题。
他若乌白不回答,不代表话痨的若子非就没有话题可以同他聊下去了。
“伊寻燕,要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听他这么说,若乌白被呛着连忙灌了几口茶。而藏起来的伊寻燕也跳了出来,手里还抱着那把黑刀。
“为什么?”
两个小孩子异口同声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去做的事情。伊寻燕有,我也有。”
“那我呢?”若乌白急忙问。
“你今天,不是已经做了选择吗?”
“可是!我……我”我了好久,若乌白都讲不出下文,他似乎明白自己的选择,但是又不是很明白。
而伊寻燕抱着自己的黑刀,也半知半解般看着若子非。仿佛若子非先前讲的不是白话,而是某种深不可测的秘密语言。
当你踏出第一步开始,纵然前方是深渊,你所背负的东西也不会允许你往后退半步。而有的人,一开始,所背负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这是若乌白和伊寻燕整个童年里,听到若子非对他们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往后几天,伊寻燕被一辆陌生的马车接走,走时他很不安,但伊寻燕依旧踏上了那辆马车,就如同当年踏上若乌白的那辆马车一样。
若乌白见那天天色太过低沉昏暗,急忙忙从自己的小房间拿出一把伞,跑到前院时,马车已经走了很远。小雨也已经下了起来。
围绕着他们的,似乎只有无尽的风声。
压抑的风,也吹来了看不见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