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没有让任何人通禀便来到了栖凤宫,今日是子梦与白夜三朝回门的日子,按照规矩今日本是要入宫谢恩的,但两日后便是小年夜加上王后疼惜,便允许子梦和白夜再过两日再行回宫谢恩,顺便是一家人团聚了,此时的王后正在看宫人拿来的各项支出账单,虽说有各个主事进行管理,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她亲自去看的,闲风抬头正看到王上穿着白色的便服靠在一边看着王后,想要提醒却被王上给拒绝了,无声的退出宫殿,将这一方天地交给这对帝后。
“闲风,你去看看攸儿在做什么呢?”王后将手上的清单递给一边等待的人,抬头却发现是王上,又惊又喜。“王上何时来的,也不说一声。”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便过来看看你。”
“王上不在乾安宫看折子,却在臣妾这里,小心明日那些谏官的折子能把臣妾给骂死了。”王后本是想起身却又被王上给按到了软垫上,自己也顺带的坐到了王后身后帮她按着肩膀。
“无事,都给晟儿和昭儿了,他们会处理好的,夕儿这些年辛苦了,帮本王养育孩子,照料后宫。”私下里王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王后面前自称‘本王’了,王后一时之间摸不着身后之人的心思了。
“这些不都是臣妾的本分嘛,他们不叫王上失望也算是臣妾没有辜负君恩。”
“听说攸儿带了两只猫回来,怎的没有见。”
“攸儿很是喜爱那猫儿,在听音阁里照顾着呢,王上可要去看看。”
“不急,我们一起多待会,这些事情以后就交给宫人去办就好了,你好好养身体。”王上看着刚刚被自己扔在案几之上的纸张说道。
“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年关时节,事情多也杂,梦儿刚嫁人,太妃和庆王夫妇今年也都在京都里,臣妾便想着多注意一些。”
“嗯,子梦从小便是在你膝下长大,如今她出嫁你想必也是舍不得的吧。”
“人家觅得如意郎君,臣妾自是祝福大过伤感的,何况她也是在京都里,近的很,随时都可以入宫的。”
“是啊,我就在想要是轮到了攸儿的话我们会是怎样的。”
“定是舍不得的。”
王后不知王上为何突然说道了这事情,但她也只有顺着话说下去,午膳时分,王上随王后去了子攸的听音阁,几个人在听音阁的小厢房里简单的用了午膳,子攸逗弄着猫儿,哄得王上王后都很是高兴,午膳后王上没有离开,反倒是同子攸一起同两只猫儿玩耍,他的头发已经斑白,两鬓已然看不到黑发了,动作也没有过去那般灵敏迅速了,但是他还是陪着子攸,想让他最钟爱的女儿开心,王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蹲坐在一起的父女二人,不禁流出了眼泪,想到多年以前,健硕的王上背着小小的子攸在院子里四处游荡,这是独属于子攸的殊荣,而如今那个小姑娘已然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而王上也老了,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需要靠着东西去休息休息,但是看到子攸的笑容不论是王上还是王后都感觉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庄王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从今日起朝堂官员也正是开始休沐,庆王夫妇携子梦和白夜夫妻二人早早入宫拜谢,太妃却是在子梦回门之日后便直接离开了京都,去了庵堂,想来这王宫也是她的伤心之地,子晟与子昭夫妇四人也一道入宫拜见,王后派人去思莲宫请静妃却被告知今日偶感风寒、身子不便,便没有过来,不过也来了几个别的妃子,还有一些宗室之人,此时的子睿正在子攸的听音阁里看着点点和白点,子攸告诉他过几日便让千千出宫去看看喵喵怎么样了,谁知道竟被告知说喵喵已经无事了,在子攸生气之前,子睿砍口说说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便让千千去看看,顺便帮其余的猫猫也看看,毕竟点点和白点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子攸一脸幽怨的看着子睿,自己一个人去了前厅,子睿抬手摸了摸猫猫的头,脸上浅淡的笑意让这个少年显得很是美好。
席间众人讨论最多的便是子梦和白夜,子梦禁不住众人的揶揄害羞的低下了头,白夜在她身旁挡住了各方的问题,当然新婚夫妻自然是要说道传宗接代的,席上一宫妃便顺着这话说道了子昭和云琤身上。
“娘娘这般关心我夫妇二人,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可好。”云琤这话一说出口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特别是那个宫妃,想要说话却被子攸给打断了。
“爹爹,听说今日有新排的舞,你这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哥哥嫂嫂他们都没法看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尾,身穿粉蓝舞衣的女子依次出现,蝴蝶翻飞,落花莹莹,很是漂亮,当然漂亮的不仅仅是人,是舞,还有曲,子攸并没有去在意那些舞女如何,而是在这丝竹管乐之中找寻那一缕琴音,一舞跳尽,灯火重燃,众人皆是大加叹服。
舞女们的衣物上面用特殊的染料涂出样子,跳舞之事四处灯火熄灭,衣物上的荧光便闪现出来,随着舞女们的跳动便如同天河之美景,说了这还多亏了青藤的母亲,婚后子梦便让青藤带着娘亲去了郡主府上,身份虽有云泥之别,但两人在绣技上的水平都是数一数二的,两人相交甚欢,子梦让人将其安排了,发现余娘子给她的帕子竟然在暗夜里可以发光,询问之后知道是由于丝线在特殊的药水里浸泡过,商量之下,余娘子便同子梦商议好,子梦便将方法告诉了王后,之后再织锦司众人的研究之下便有了现在的舞衣,由于时间有限,未曾以真丝绣之,反而显得更加的自然和顺畅。
灯火交错,光影明灭,这大殿上的众人又都在想着些什么,他们的眼里又看到了什么呢,子攸坐在右下首的位置上抬头看着同那些宗亲们相谈甚欢的王后,琼浆玉液在他们的手中轮回蹁跹,只是王后脸上的笑意始终不达眼底,她应该是很累的,子攸这样想着,一杯杯饮下面前的清酒,闲谈之余子梦又再次成为了在场之人关注的焦点,与此同时还有她身边的白夜,白夜之父白天始终是站在昭王一边的,但他的态度始终扑朔迷离,庆王夫妇虽是远离朝堂多年,但身上的官职却始终都在,庆王看着不远处女儿女婿,心中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身旁的王妃喝着面前的清酒,似乎也知道她的脾气,在场的人也没有找麻烦的,她也乐得清闲。
殿中的地龙烧的热,子攸的酒喝得也不少,一时之间心中烦闷,禀了王后之后便从席间退下,从房间中退出,一时之间空气清爽,人也清醒舒畅了不少,只是还是微微的有些凉意袭人,桃枝将手上的披风给子攸披上后便退到了一侧,子攸转头时却看到了不知何时便出来的子桓,看那样子已是站了许久了,身后的小厮冷的浑身颤抖,却又不敢发出声响,子攸走过去挥手让那小厮退下,来到湖畔的木廊上,子桓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继续站在原处,吹着冷风,子攸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也面朝着湖水的方向,这天气确实是冷,子攸禁不住跺脚搓手来减轻这冬夜的冷意,果然再怎么相似,冬天也不是春天。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不冷吗?”
“还好。”子桓说着移步离开湖畔,子攸也跟着他来到了避风的地方,地上摆放着几块长相奇特的石块,大大小小,色彩不一,被宫人打理的很是干净,一旁的绿草也在缓缓的生长,靠近殿阁一边的由于那些冬日温暖的假象,长的很是旺盛,同另一边那些零零散散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要回去了啊。”子攸随意的踢着脚下的石块对着子桓说道。
“你不是冷吗?”
“原来桓儿这么细心,怪不得子梦姐姐那么喜欢你。”
“她.....喜欢我。”子桓的话中满是讽刺和嘲笑,可能更多的还是掩藏下的伤感吧,子攸不禁抬头却看到子桓那眼里浓浓的伤痛和......是爱吗,应该是吧,子攸不敢确定,这想法也只是在她脑海中短暂的出现。
“姐姐可是对你这个大侄子向来是夸赞有加的,你和睿儿两个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不亏是兄弟。”子攸说到后面是满满的嫌弃,但其中包含的宠溺却也是不容忽视的。
“......”子桓没有说话,他在想着子攸说的话,他却是是她们的侄儿,多么可笑,他明明比她们两个都大。
子梦没有继续再纠结这难解的问题,殿内的宴席散了,听花嬷嬷出来找她,她正要同子桓告别,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夜色浓重,看不清他的身影,找不到他的踪迹,月色孤寂,添了人的落寞,落了人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