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之间有许多的的悲剧与罪恶每天每时在每地都曾发生过,只是自小被众人保护爱惜长大的子攸看到的真善美背后的幽暗和肮脏早已被掩藏,可惜那些爱她疼她之人会离开她,这世间所有的丑陋罪恶她终将会亲自面对。
回到驿馆时正看到里面的人正在急匆匆的走来走去,子攸似乎是有什么感应一般,手中的伞都没来得及撑开,直接就向明泽的小院跑去,归安连忙追上帮子攸遮雨,小院的房间里沈洛水正在给明泽施针,透过那宽敞的琉璃镜面可以看到千画在一边以内力帮明泽护住心脉,两人的额间都有不少的汗珠渗出,眉心紧紧的夹着,从明泽的额头上不断的有水珠滚落,身上单薄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沈千千来之后便与沈洛水一同施针,他们独有的功法和技巧此处无人可以施展,归安和杏林虽也是内力深厚,但也只能陪着子攸在此处焦急的等待,子攸的双手不断的交缠环绕,一时之间抬头,一时之间低头,默默地祈祷,静静的等待,归安站在子攸身旁为她撑起那烟蓝色的油纸伞,同子攸身上此时的水墨渐染云雾蓝锦衣倒也是极为相配,而他自己身上尽数被淋湿,有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他的眉宇流入脖颈,一侧的衣衫被风吹的摇动不停,杏林看着手上的两件披风,看着雨中的两人,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上前去打扰,最终她还是上前为子攸披上披风,将另一件也给了归安,子攸也注意到归安被雨淋湿,便从杏林手上接过另一把雨伞。
墨色的孤独渲染雨中的悲伤,烟蓝色的忧郁释放风雨里的无奈,时间在水滴声雨滴声中一点点的流逝,沈洛水对明泽的治疗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屋里的三人屏气凝神,唯恐出错,屋外的三人心思各异,紧张难散,当沈洛水收完最后一根金针,沈千千放完最后一丝淤血,千画收回掌心里的内力,伴随着明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上的白衣之上出现点点嫣红,宛若三月桃花,他的眼睛也缓缓睁开,透过那琉璃镜面与外面那一双等待已久的眼睛隔空遥望,那人身着水墨渐染云雾蓝锦衣,披着一件纯白色的披风,手上的青瓷画风油纸伞,有丝丝的雨丝从周身落下,竟似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如画公子,他朝着她浅笑以示安心,她向着他娇笑以示开心,睁开眼便能看到她他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幸福,身旁为救他的几人也都真切的感受到,三人离开房间,有下人进来收拾,明泽将目光转向子攸身旁的黑衣男子归安,点头示意,子攸用手示意要离开此处后,便从庭外往屋子里走去,明泽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知道看不到,归安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忧伤又有谁注意到呢,再出现却是换上了那粉色玉芙蓉百褶裙,肤若凝脂,唇塞点朱,眉如远黛,嘴角笑意难掩,便是那三四月的花也没有她此刻的娇嫩美丽。
在这期间,归安也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明泽,沈千千在离开没有多久便赶回,向几人解释,原是子攸一行人回来之前明泽便不知为何开始浑身发热,沈洛水本以为只是药效的原因,仔细查探明泽的脉息,发现他的脉息不同于之前的薄弱有序,变的强劲却紊乱,似乎是有强烈的要醒来的愿望但却被阻止,沈洛水担心再这样下去后明泽的内息必将受到更大的创伤,便同千画一起帮助明泽调理内息。
“在下身有不便,还请沈姑娘待在下多谢沈神医和千画使者。”
“公子虽然醒来了,但腿上的伤还需要每日泡药浴,师父让小女问公子是要在此处进行养伤还是回宫养伤,以便准备。”
“在下本就是宫中之人,这些时日在外已是极不该了,也劳烦各位许多,便回宫继续休养吧。”
“千千姑娘,他现在就回宫没事吧。”子攸担心明泽的身体,若是此时直接回宫担心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公主不必担心,前些时日师父已经受楚王所邀入宫为王后调养身体,同时照看明泽公子,倒也不碍事。”
“多谢沈姑娘。”
“公主不必客气,那小女就先去回禀家师,先行告辞。”沈千千离开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归安。
沈千千离开后,原本应该是欢喜的几人不知为何竟有些尴尬和隔阂了,也可能是这次的事故之后,许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杏林为救归安置子攸于险境,子攸和明泽在生死一线之际说出彼此之间的心意,归安也明显感觉到这二人之间的情意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了过去许多的压抑与克制,他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的,但他那份藏在心中多年的感情该放于何处,子攸终是开口将这沉静打破,今日子攸回宫后同王上说明情况,明日明泽归安随沈洛水师徒两人一道入宫,几个人硬扯着说话实在难受,归安找借口离开屋内,杏林也极有眼色的离开,房间中就剩下明泽和子攸两人。
“殿下这些时日可好。”
“不好,你呢?”
“为何如此?”
“因为你。”
跨越生死的思念让这个拥抱格外的漫长,他们都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对方此时温热的身躯,无声的诉说着彼此之间深深的眷恋与思念,当拥抱结束,他依旧称她为殿下,他们之间那份无形的距离始终都在,明泽给子攸讲起自己的梦,那梦中梦,待到天色渐暗,她要离开了,不过明日他会回去的,他们会相见的。
“我走了,我在宫里等你。”
“殿下一路小心,恕臣不能起身相送。”
另一院子中的暖阁里沈洛水同千画讨价还价,沈千千在一边听的烦躁不已,开口打断两人的争吵。
“千千,你看你师父他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明明知道师父最讨厌那些场面事了,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意外,惹了什么事,有你哭的了。”
“这不是还有小千千你呢,这些天你也累了,我给你捶捶背,这边还是这边。”
“对对对,就这里,师父,你气的不过是他私自答应楚王,可是不管过程如何我们还是要入宫的,你还是去把行礼赶紧收拾一下得了。”
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单单是师徒,沈洛水与千千的父亲是忘年之交,两人有一次喝醉酒,千千的父亲要将最小的女儿才八岁的千千许配给二十岁的沈洛水,不知怎的沈洛水竟也是答应了,第二日醒来,沈洛水是后悔不已,但昨日醉酒两人签字画押,对天起誓都做过了,于是八岁的千千便一直跟着沈洛水四处游走这么些年,如今也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二人这么多年都未将那一纸婚约放在心上,不过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便一直以师徒相称。
“小丫头片子,还指挥起我来了。”
“有劳师父了。”
两人这些年来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沈洛水对千千也是疼爱有加,把她当做是妹妹,家人看待,将她照看的极好,此时嘴上虽然还是骂骂咧咧的,但腿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我都帮你把师父给弄出去了,你就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还有那明泽究竟是谁,为何你们费这么大力气去救他还不让说。”
“我明日也要进宫去见楚王,也去准备一番,你自己玩吧。”
“你,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暖阁里灯火通明,暖气熏人,外面一片黑暗,寒意阵阵,归安想找个人说说话,想来想去此时也只有沈千千了,从下人处打听到沈千千在暖阁里,便撑着伞,拿着酒往这边走来,沈千千见到归安时倒是吓了一跳,不过想到刚才的情况也就不难猜测了,归安一句话也没有说,将手中的酒分给沈千千一壶,便开始闷头喝,全然不管不顾,沈千千倒是没有如归安那般喝,在归安身边一直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些什么,不知是脑子太乱还是酒劲太足,归安只隐隐约约记得沈千千说记忆,缺少,父亲,婚约等只言片语,归安他没醉,他只是不想认清现实罢了。
“你若是不想就这么放弃,那就去试试,可能明知结果不好,至少你不会后悔,你的这份情也不会似落花一般归入尘土。”千千的这句话归安听的极为清楚,他心中也知道,但他可能是缺少那个胆魄吧,心中的话不敢说出去,只有在这里喝酒,可能对他们每个人来说,归于尘土才是最好的结局。
明泽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夜雨,屋中烧的极暖和,一丝冷意也感觉不到,或许是因为之前睡的太久了,也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情,一丝睡意也没有,躺在床边看着子攸留下的几株木芙蓉花朵,子攸此时是否也难以安眠呢,他也可能是在等归安吧,但归安一直都没有出现,这夜已经过去许久了,归安是否还会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