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锦沅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屋子和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将菜地里烂菜叶子除得干干净净,又重新撒上新的菜种。
“沅姐姐,你在干什么?”一个稚嫩慵懒的声音从沈锦沅背后门的方向传出,陆绪言伸了个懒腰走向她。
“难得今儿天气好,我给菜地松松土,种点菜。”说完又将目光转向菜地埋头继续弯腰劳作着。
陆绪言很是好奇地走上前去“我们仙界与你们人界所食之物不同,但万物生长都是离不开土壤的,你们人界的菜是如此,我们仙界的灵果亦是如此。”
沈锦沅笑了笑“那是自然,万物皆有灵性,也自有定数。”
“平日里,我因生性顽皮,总是闲不住的在山上乱逛,这本是不合规矩也是不被允许的,但却没人能奈我何,所以我总是能瞧见侍女们种植仙果时总是一撒了种子,便能立刻长出参天大树,开花结果,你们人界的还要苦心经营数月后方可食,实在是麻烦。”陆绪言双手拖住了脸,蹲了下来。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纱衫的女郎,脸朝着菜地,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她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郎身形苗条,待她转过身来对着陆绪言莞尔一笑时,阳光照映在她的脸上,只见她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
这女子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言儿,一会你随我上街去买些菜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哦好哦,有好吃的了。”陆绪言开心地跳了起来。
天牢内。
这里昏暗潮湿,就像是地狱一般让人压抑。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哀嚎,原本温暖的阳光在这里也变成成了惨白而冰冷的幽光。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不免要紧一紧自己的衣领以抵御这里的森森的阴气。
杜荣几的双手双脚被上了链锁,双脚点地,被人挂了起来,正如他所说,他不反抗,他绝不会反抗。
一个卒狱用一盆冷水往他身上泼去,冷水渗进了他被鞭子抽打成的伤口,他强忍着,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是不知疼痛。
“杜将军,是时候该醒醒了,就要被送往刑场了。”卒狱厉声道。
杜荣几只是抿了抿嘴,嘴角微微上扬“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几个卒狱的押送下,被送上了囚车,离开天牢。
西京的繁华街道,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不反映出盛世的景象。
只是,随着那一辆囚车的出现,街上的人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开始议论起来“这不是护国将军么,这是犯了何事。”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昨日听说是他惹恼了国主,瞧这囚车方向,这是要拉去刑场啊。”
另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中年男人也插入那两人的对话当中“听说是拒绝了国主的赐婚。是秦家大小姐,秦尚书以死相逼国主,又提及当年秦家忠心护主而丧命一事。”
沈锦沅与陆绪言在一旁听到了那三人的对话“还有这等事?”说罢,将头望向那囚车里的男人,那男人的衣物被鞭子抽的撕裂了,他的身体也被抽的裂开,一道道血痕染红了原本白皙的身体。男子一头黑色的长发,未绾未系随意披散在身后,沈锦沅望着入了神,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只觉甚是揪心,也有些许心痛,男子感受到了来自她心疼的目光,他与她对视一眼,他眼神冰冷万分,却任挡不住她的爱多管闲事,打抱不平。
“言儿,你去找罗问浔,让他速去刑场,我要....劫法场,凭什么就因为拒绝了赐婚就得被赐死,这也太没有天理了。”说罢,便跟着囚车走跑了起来。
陆绪言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跑回了家。
囚车越来越快,沈锦沅也是拼了命的跑着,街道上的人都给囚车让道,分散开了,退到了路两旁。整个街道上就只剩关在囚车里被马拉着的杜荣几与在路一旁跟在囚车后面跑的沈锦沅,沈锦沅只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不知此时的两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极美却又是极惹人心疼的画面,街道两旁的人群越来越多,街道两旁的围观者将奔跑着的沈锦沅挤入了街道。
尚书府内的生活还是一切照常,满大街的喧闹声似乎并没有传进来,但府中人人都是知道的,只是老爷吩咐了下来,谁要是说漏了嘴传到小姐耳朵里,便是要拖出去打死的。
内院。秦昕儿倚门独坐,怔怔地望着,等着她父亲来告诉她赐婚之事是否顺利,她盼着等来的是她心中所愿。
此时的秦老爷已走到内院之外了,却迟迟不肯迈出一步走进去,在外面徘徊了许久,他无脸面对自己的女儿,更怕女儿又想不开,做了傻事。
终于,他还是踏出了这一步,缓慢的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秦昕儿见到来人便立刻从跑了过去,脸上的面无表情也瞬间有了一抹微笑“爹,怎么样了,国主同意赐婚了么?”
秦老爷看着女儿急切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爹,国主那么器重您,怎么可能连一个赐婚的要求都不肯给呢?”秦昕儿扯着他的衣袖道。
他终于开口说了话“女儿啊,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又何苦芳心只许他一人,这样苦苦逼着自己与他呢?”
秦昕儿听了这话,心里便有了答案了“初见是惊鸿一瞥,南柯一梦是他,等待是山重水复,怦然心动是他,相遇是柳暗花明,如梦初醒依然是他。女儿生性倔强,既然认定了他,那此生也便只能是他。”
秦老爷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他昨日大殿之上拒了国主赐婚,惹怒国主,被打入了天牢,现在这个时辰,大概已送去刑场了。”
“什么?”秦昕儿颤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他宁死也不肯娶你,你心里还要有他吗?”
“爹,怎么会这样呢?拒婚怎么还会被砍头呢?女儿宁愿不要嫁给他,也要他安然无恙的活着。”秦昕儿一串串的泪水从眼框流出,划过脸颊“爹,你去求求国主,女儿不要嫁给他了,求国主饶恕他的死罪。”
“圣旨已下,哪有收回的道理,爹爹也无能为力,你去见见他吧,就当是送送他。”还不等秦老爷说完,秦昕儿拔腿跑了出去。
拼尽全力,只想见他一面。
陆续言也是腿脚利索,没多久就跑回来了“问浔哥哥,问浔哥哥。”陆绪言还未进院,就朝院子喊了起来,果真是十万火急。
这大嗓门一喊,差点将正在运功的罗问浔走火入魔。
“问浔哥哥,不好了,集市上有人要被问斩,沅姐姐让我回来告知你,让你速去救人。”陆绪言双手叉着腰,喘着气。
罗问浔思了片刻,立刻起身朝院外飞去,还不忘与陆绪言说了话“言儿,你在家好好待着,哪都不许去,等我与你沅姐姐回来。”
囚车到达了目的地,车上之人被两个狱卒押了下来,送上断头台,杜荣几被那两个狱卒摁着跪倒在地。沈琅沅与他一起过来的,罗问浔与秦昕儿也是同一时刻到的。
三人刚缓了一下,随着牌子的扔下,监斩官的一声“立刻行刑。”所有人都提起了神,望着那跪在断头台上的护国大将军,曾经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曾经血战沙场的大将军。
沈锦沅看到了罗问浔,向他点了个头示意,罗问浔也向她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向断头台,三两下飞了上去,托起了杜荣几,飞去远处,周围的人看的入神了,只有沈锦沅一人慢慢从簇拥的人群中退了出去,往自家奔去。
过了好一会监斩官才反应过来“来人,来人,有人劫法场,快去禀报国主,快去。”声嘶力竭的喊道。
秦昕儿被那声音惊醒“.....杜公子,还好...还好,还好你没事。”望着那飞走的方向,只是早已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了。
罗问浔在木屋外停了下来,架着杜荣几朝里走去,陆绪言见状赶紧山前搀扶,进了屋,将他放在唯一的一张简陋木床上。
“伤口感染很严重,我来帮他疗伤,言儿你去找沅儿,让她回来准备热水和清酒。”罗问浔皱着眉头,十分急迫道。
陆绪言出了屋门正要出去找,沈锦沅正提着壶酒走进院子,见了言儿“你将这酒先拿进去,我去烧水。”
陆绪言赶紧点点头拿了进去。
“是你?你们又为何要救我?我是自愿以死谢罪,否则,谁能杀了我?”杜荣几强忍着痛平淡的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