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旁的山丘上,伫立着两座刚垒的坟茔,坟前堆着三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杨霄领着鲁良及一从岛兵站在墓前,神情肃穆。
“两位兄弟走好,献上敌人之头为祭,黄泉路上可以瞑目。两位为杀贼而死,虽死犹荣。全体都有,听我号令,向英勇牺牲的战友,致礼!”
杨霄说罢,率先深深一躬到底,所有人跟着躬身,待立起身子之时,所有岛兵眼中都隐隐有泪花闪动,他们知道杨霄是举人,在这个文贵武贱的时代,从没有一个士子将他们这些大头兵当回事,在这一刻,他们体会到被人尊敬的感觉。
如果之前他们是因为周高杰之命服从杨霄的话,从此刻起,心中对这位年轻的举人多了一分感佩。
祭奠完毕,所有人头被扔进旁边挖的坑中。三十几匹骡马和几匹战马需要安置,伤兵也要人照顾,将马和伤员就近安置在山丘背后,留下管四和房熙照看,管四虽极力要求跟着去,但他身上伤口太多,骑马容易崩裂,杨霄便没准许,房熙是女子,心细一些,留下照看伤兵正好合适,一行十人骑上战马,向着马贼的老巢天岩山奔去。
天岩山是位于象山县西南约二十多里的一座山峰,山峰不高,也就一百多米,但山石嶙峋,山路艰难,只有一条只容两人并排而行的土道从山脚一直蜿蜒向上。由于地形易守难攻,山上林木茂密,地形复杂,经常有强人在此落草。
山顶一处草木茂盛处,正有两个人蹲伏其间,一人老农模样,穿着粗布短褂,旁边一人年轻些,但也相貌平平,只是在裸露的胳膊上,却有一块块贲起的肌肉,如果不是两人身上带着兵刃,真还与田里干活的庄稼汉没多大区别。
“彭叔,听说杨先生还是个举人,你说他一个读书人咋胆子这么大呢?居然敢来偷袭马贼的山寨,换做周大哥恐怕都不敢这么干吧。”年轻人向身旁之人问道,他叫宁远,是彭元颖手下一名斥候。
旁边老农模样之人正是彭元颖,杨霄将所有马贼都杀了,没一人漏网,所以路上也不赶,边走边歇走了三四个时辰赶到天岩山下,由于天光大亮,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彭元颖和宁远上山观察山寨动静,其余人在山下找了个隐蔽之处休息。
彭元颖瞪了旁边宁远一眼,他平日里待手下亲和,宁远也不怕他,只是摸着头嘻嘻一笑。
“啥叫能人,能人所不能才叫能人,杨先生是有大才之人,胸中韬略不是我等能弄明白的,听说周兄他们这次能打赢倭寇,就全赖杨先生妙计。况且那三当家交待寨中只余二十多个马贼,其余全是老弱,怕他个球。”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观察远处的动静,在离他们藏身之处两百步外是一道依山势而建的寨墙,寨墙高约有两丈,俱是单层木栅,砍伐树木插入土中数尺,上用铁箍交叉固定,如果离数尺再立一道木栅,中间夯入土石麻筋,上覆木板,便是坚固的寨墙,人可于站墙上防御,墙上开有射孔,弓箭手可藏于后面射击。不过显然,这些土匪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修建寨墙,只是在入口的两方各立一个箭塔作为哨楼,上安安排了两个马贼望哨,不过看其无精打采的样子,明显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时间流逝,太阳渐渐隐于远处山后,两个马贼来与望哨换班,寨墙外也烧起了两支火把,把方圆二三十步照亮。等到三更天,两名望哨已经困顿之极,抱着一只木枪坐上箭塔上打起了瞌睡。
身后响起了悉悉窣窣的声音,彭元颖警觉地转头,却见杨霄、鲁良等人都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有什么情况?”杨霄在彭元颖身边蹲下,望着远处的寨门问道。
“没有什么异常,连出寨的马贼都没有一个,只有两名望哨换了一次班,现在估计都睡熟了,想必这天岩山地势险要,官兵也不攻打,里面的马贼都没什么警觉。”彭元颖裂着嘴笑道。
“那我们今天就给他上一课。”杨霄冷哼道。
鲁良与彭元颖逼近到火把四十步左右的距离,灯光照耀的范围之外通常是最黑暗的,在这个位置不虞有人会发现,他俩是队伍中射术最好之人,四十步左右的距离可以精确命中人的眼睛。
只听咻咻两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箭塔上的两名马贼捂着脖子倒了下来,两人的尸体摔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两声闷响,两人趴在寨门上听了一会,却没有听到寨中有任何动静,可见寨中的警戒的确松懈到了极点。
彭元颖冲后面招招手,杨霄等几人从黑暗中奔了出来,彭元颖和鲁良蹲下,两个岛兵冲在面前,轻轻一跃,两人轻轻一托,两名岛兵手便搭上寨墙,略一用力便翻了过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木制的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几人全都闪身钻了进去。
贲彪将寨内的布置交待得很清楚,行动前杨霄已经制定了行动方案,所以进来后,众人也不言语,各奔自己的目标而去。
寨内的房屋都没什么规制,全是用山上的木材胡乱搭建而成,中间的三座两层小楼是三位当家的,三当家升了天,他也没家眷,靠右边的楼是空的。
杨霄和鲁良摸进中间一座小楼,这是大当家的房子,悄然将门前打瞌睡的一名值哨马贼的脖子扭断,用匕首挑开门栓,两人轻轻钻了进去,这座小楼很大,比另外两座大了一倍,一楼厅内上首一把虎皮大椅,下首两侧各摆着几把椅子,看来是这伙马贼平日聚集所在。
绕后正面的照壁,从后面的楼梯上了楼,便看见一架大床上一个络缌胡大汉都搂着一个女子呼呼大睡,七八月的天气正热,女子大半白花花的身子都露在外面,有些晃眼。
两人走过去,鲁良一把捂住大汉的嘴巴,杨霄手中的匕首紧接着插进他的心脏之中,抹脖子人要缺氧窒息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刺破心脏大脑供血不足,只需十秒钟左右便会死亡,因此杀人最快的除了破坏大脑便是刺破心脏了,大脑有坚硬的颅骨保护,所以用冷兵器暗杀最快动静最小的便是刺穿心脏了。
女子被身旁的动静惊醒,却看见身旁的大当家心脏处插着把匕首,正咕咕往外冒血,两个黑影正站在床边,顿时被惊得肝胆俱裂,本能想要尖叫,却感觉脑后巨疼,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