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壮跳下马,一步步朝着郑则走去,浓稠的鲜血从他手中直刀在滴落,落在草叶上,落在石子上,殷红刺目。
郑则被那股逼人的杀气骇得亡魂皆冒,不顾脚上的剧痛,手足并用朝后跑去,可右腿受伤,这一切都是徒劳。
很快姚壮就追了上来,他右腿重重踏下,一下踩在郑则受伤的右脚上,刚才的事他看得清楚,虽是敌人,但对这种出卖袍泽的人他是满心厌恶,丝毫不介意在劈断对方头颅前给他点苦头吃。
“啊!”
郑则发出非人的惨叫,身体因痛苦而扭曲,仿佛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
滴血的长刀高高举起,下一刻,他的头颅便要与脖子分家。
或许是死亡的压力让他突然福至心灵,郑则强忍巨痛和恐惧,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吼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天大的消息要禀报杨大人。”
姚壮举起的直刀停了下来,他是合格的军人,知道敌人一条重要的消息比自己杀了他泄愤要重要,况且这种情况下也不怕他说话,大不了让他多活一会儿。
他回头看去,旷野上已经没有逃跑的民勇,在骑兵的追击下,这些人要么被斩杀,要么跪地投降,不会有第三条出路。
唤士卒押来一个俘虏,让他背着郑则,与士卒们一道押着七八个俘虏向回走去,至于那些被杀死的民勇,天岩军现在并没有给他们收尸的打算。
那座小小的营地已经被天岩军占领,不过里面容不下这全部两百多人,只杨霄领着剩下的弓弩手与刀盾手进入了营地。
营地简陋得很,也没什么物资,只有约摸一石左右的米粮豆料与几十围干草,应是这队民勇与几匹骡马这几天的口粮。
士卒们押着俘虏陆续返回,那些匪徒都被绳子绑了栓在营地外面,由几个士卒看着。
鲁良一脸不爽地走了回来,迎头管四与唐三走过来,都是岛上出来相处多年的兄弟,说话也没什么忌讳,看他幽怨媳妇的模样,管四忍不住打趣:“鲁憨子,首功都立了,怎么还一副受气媳妇的样子?”
鲁良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别他娘的拿老子开涮,一帮兔崽子仗着马快,脑袋都被砍光了,老子辛苦打下营地,得,一个没砍着。”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憨子原来在为没砍着脑袋生闷气。
见二人笑得得意,鲁良铜铃大眼一瞪,愤愤道:“笑个屁,老子有重要事情禀报,大人在哪?”
见鲁良说起正事,二人也停下了笑意。
“我带你去吧。”管四道。
二人走进营地,见杨霄正从一顶帐篷里钻出来,鲁良上去低声说了几句,杨霄点点:“将人带上来。”
立时一个士卒跑了出去,很快鲁良与那些士卒们押着两个俘虏走了过来。
两个俘虏来到杨霄面前,跪下乞求饶命。
“你就是郑则?这支民勇的队头?”杨霄瞥了一眼腿受伤那人,淡淡问道。
“有劳大人下问,小人正是。”郑则满脸谄笑答道,只是腿上的剧痛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看上去无比怪异。
自己那张珍爱的红木躺椅正被眼前人坐在身下,可是他却不敢有丝毫意见。
“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现在说吧!”杨霄向椅背上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大人,我…我说了能否饶我…饶我一命!”郑则偷看着杨霄的脸色,颤抖着声音道,惧死之人任何时候都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杨霄脸色一沉,冷冷道:“自你们杀死我天岩堡士卒百姓那一刻起,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来人…”
“大人!”立时旁边两名亲卫应声站了出来。
“拉下去,立斩。”
“遵令!”两个魁梧汉子领命,立时要来揪地上的郑则。
“小人愿讲,小人愿讲,大人饶命…”郑则惊恐地躲避两人的抓拿,口中不停哭求。
杨霄挥挥手,两名亲卫停止动作,又站回他身后。
已经被吓破胆的郑则没用人逼迫,就竹筒倒豆子将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据郑则所说,郑家之前没打算和天岩堡争地,毕竟天岩堡口两千余,青壮近千,郑家岙堡有堡民七百多口,能组织起来的民壮不到三百人,实力远逊于天岩堡。
可就在十来天前,从天岩堡来了位中年男人,据说来得不小,郑家主大摆宴席招待了来人。
那人走了后没过多久,郑家主便下令堡内全部青壮停止所有劳作,全部回堡,组织发放兵器铠甲,做好战斗准备。
然后又隔了一天,有接近四百人的外援来到,这些人全都是一色的青壮,手中兵器也比民勇们精良,有些还着甲,一部分人身上还穿着铁甲,这在普通的民勇身上是很难看到的。
后面的事情杨霄基本知道了,郑家得了援助,态度就开始强硬起来,不但凿沉了几般装满土石的渔船阻塞了河道,还打跑了前来交涉的天岩堡之人,最后更是打死打十多个前来理论的天岩堡士卒与百姓,还将这些人的尸首悬挂示众。
听完郑则的消息,杨霄彻底明白这件事并非单纯的争地事件,郑家这翻作为的背后定是有人指使,而且指使之人还不遗余力派出了近四百人的强援,这相当于一个大型堡寨的全部青壮人数,这幕后之人难道和天岩堡就这么大仇怨,可杨霄不记得自己和当地那个势力有过节。
“郑家主招待的那个男子是来历?“杨霄问道。
郑则努力回想了半天,最后才垂头丧气道:“小人在郑家地位不高,只知其是县城内的一位大人物,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见的确无法再问出更多的消息,杨霄摆摆手,立时上来两个堡兵将郑则押了下去。
“大人,大人,饶过小人狗命吧,小人知道的全说了...“见自已说完后,杨霄仍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郑则不由大哭求饶起来。
过来的两个堡兵却没和他客气,一块又脏又臭的破布塞进嘴里,他的哭泣哀求顿时变成了低沉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