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湖位扁担岗、石鼓岭与小马鞍三座山岭环绕的谷地中,占地约有两千多亩,是象山县内最大内陆湖。
此湖是周边山水汇集而成,水质清冽甘甜,在附近几府都很有名,周边一些士绅显贵经常不远数十里驱着马车前来汲水,为的就是喝一口用优质山泉水泡的好茶。
湖的东南面,一条宽约二十多步的小河逶迤而出,正是滋润南面数万亩山谷平原的溪口河,然而此时在距湖泊入河口约里许的河道上,一条两米多宽的拦河堤正横亘在河道上,将河水全部截断。
拦河堤下游的河水已经断流,露出了丑陋的河底淤泥。
在拦河堤的东岸上,有几顶帐篷组成的营地,营地外代木围了一圈及胸高的木墙,一些手持长矛的民勇青壮正在营地里和拦河坝上进进出出。
郑则是这队民壮的队头,他是郑家的家生子,数代都在郑家为奴,忠心不二,正因为如此,加之他习过些粗浅拳棒,因此被任命为郑家岙堡民勇的队头,手下管着四十几号人。
此时刚吃过午时,郑则正用一根细柳枝剔着牙,本来普通的庄户人家和丫环奴仆一个只有两顿吃食,但郑则认为,自己是数十人的队头,身份不同了,这吃食上就要讲究一些。
一只手下孝敬来的上鸡全进了他的肚子,坐在帐篷前晒着冬日难得一见的太阳,日子是过得无比惬意,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营地不远处的几颗大树上正挂着十几具尸体,极大的影响了他现在的心情。
那十几具尸体中,还有几具尸体上还穿着朱红色的大炎军服,那是前几天被打死的天岩堡的士卒与百姓。
郑则他就不明白了,你说一些个破落户和臭流民,安心过苦日子不就得了,跑来开什么荒建什么渠。
就算那是荒地,可郑老爷子说那是郑家的地,那就肯定是郑家的地,那怕你开垦成良田,挖建水渠,打制灌井,可地还得是郑家的,郑老爷子一句话,你就得乖乖把地还给郑家。
这不,为了些地弄了横尸当场,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何苦来哉,你说你们一群泥腿子,怎么可能斗得过郑老爷子,那可是举人老爷,和县州里的官员都有交集,通着天的人物。
郑则看着树上的尸体摇着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叹息完,郑则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旁边的心腹什长郑过涎着脸拍着马屁。
“郑头,山鸡可还入得了口,要不小的下午命人再去打两只,晚上咱几个和郑头一起喝两杯。“
郑则正要开口喝斥两句,什么叫咱们,自己是队头,你们几个是什长,虽过去关系都不错,但现在身份不同了,能是咱们吗!
然而他刚睁开眼皮,却被极远处道路上几个隐隐约约跳动的黑点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什么东西?“郑则指着远处道。
由于前方道路两旁是一片数里远的平原,视线良好,目力可以及远,但也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真切。
郑过也顺着他的所指看去,半天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都是些没见过什么阵仗的乡下民勇,平时最多只对付过几个蟊贼,根本没有什么战场经验。
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场老卒在此,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大队军伍行进时的景象,看不真切,是因为人马行进时扬起的沙尘遮挡了视线的缘故。
“叫两人骑马去看看。“郑则对身旁人吩咐道。
郑过赶紧下去安排,两个同样懒洋洋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民勇被郑过踢了起来。
“狗日的,躺尸啊,都给老子起来,队头大人有令,骑马出去看看前方是何动静。“
两个民勇一脸不情不愿地起身,牵过两匹栓在营地里的骡马,无精打采地打马向远方的黑点处奔去。
约摸盏茶的功夫,那懒洋洋打马出去的两人却似火烧屁股般奔了回来。
“郑头!郑头!是天岩堡...天岩堡的军队来了...“
两人翻身落马,语无伦次地惊慌说道。
郑则也是吃了一惊,这天岩堡好大的胆子,居然真的敢和郑家做对,这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此时那些黑点已越发近了,郑则已经可以看到上方飘扬的旗帜和那些人身上穿的朱红军服。
看那整齐的队列,一色的军服,如林的刀枪,飘扬的旌旗,虽隔得还有两三里远,但郑则却感觉到一股如山岳般的压力。
他张大着嘴,第一次对自家老爷子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这那还是一群流民泥腿子,就连他见过的县城官军也没有这般的威武雄壮啊。
“快快...,关闭营门,对了...把外面巡逻的人全部叫回来,等等...别忙关门,派五个人,骑上所有的马匹去堡内求援,就说...就说天岩堡军杀来了。“
郑则语无伦次地下令着,此时他已惊慌失措,早没了之前的队长派头。
杨霄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身周护卫着鲁良、姚壮等几个亲卫,其余将官都是带领着各自的队伍。
在他身后,两百多人以五人一排的整齐队列行进。
他留下了一队五十个长枪手守堡,其余近二百二十人全部都带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弓弩队,连同队正管四在内,五十四名弓弩手都是一色的铁笠盔,朱红军服,背上插着臂张弩,腰间悬着弓矢袋和解首刀。
现在天岩堡中的铁匠铺子,可以打制刀枪箭矢,木盾铁盔,铁叶甲也能造,但由于铁料有限,速度很慢,大概一年能得四五副。
自从上次得了魏凡柏的书信,他便派人与昌国卫提举杜有年拉上了关系,那杜有年也与其余的大炎将官一样,是个贪得无厌的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杨霄从他那里又购得一批兵甲。
近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换回来弓弩队人手一副臂张弩,刀盾手每人背后三根精铁标枪,三十多副铁叶锁子甲以及两百多副皮甲。
现在杨霄手下军队人虽不多,但却达到了惊人的百分百披甲率,什长以上军官、人手一副锁子甲,其余士卒全部着镶铁皮甲。
这也可以看出杨霄走的是精兵路线,他珍惜手下每一个将士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