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娘在岛上时缺吃少穿,营养严重不足,十来岁的年纪却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这几个月来肉食蔬果不缺,但身体还是没有长开,身材显得娇小玲珑。
杨霄笑眯眯蹲下身,双手一揽,一把把她搂在怀里,那娇小的身躯,不过数十斤的体重,在杨霄的巨力下简直轻若无物。
一把将她抱起,杨霄亲昵地刮了刮她被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子,柔声道:“这几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和纪师傅调皮捣蛋?“
陈小娘撅起可爱的小嘴:“小娘一直很乖啊,这几天还学了好会好多字呢。“
纪永德也在旁边笑呵呵道:“小娘学字很认真,现在三字经很多都会背了,只是这几天可能有些想念大人,上学时老走神。“
鲁良见自家娘子无恙,也是欢喜无限,喜滋滋地上前,不顾众人目光,拉起娘子的手,轻声安慰。
房熙虽是干练利落的女中巾帼,但也被他的举动弄得脸庞泛红,一下将手抽了回来,在他后脑重重拍了一记。
鲁良皮糙肉厚,房熙这下与挠痒痒无异,他还一脸享受的眯起了眼,好久没享受娘子的爱抚了。
大伙看得都是发出善意的哄笑,关系近的还调侃几句。
众人说说笑笑,杨霄也不骑马,就这样向堡中走去,在路边他看到,溪口河中的河水很浅,已几近干涸。
房熙想要说些什么,杨霄摇摇头:“回去再说。“
一路上不停有忙碌的工匠堡民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一行人欢呼行礼,杨霄也都一一挥手回应。
进入官厅,众人分位落坐,陈小娘很乖巧,知道大人们要说正事,便跟着仆人下去了。
不待众人说话,他先对姚慎言道:“岳东主已经答应将你与家人转为民籍,过不了多久,你的妻儿老小便可来天岩堡团聚。“
姚慎言老眼微微泛红,他祖祖代代为匠籍,在大炎朝,匠籍、乐籍、奴籍等都是贱籍,受人歧视欺压,,世代都不得翻身,匠籍虽在贱籍中是最高的,但依然逃不脱被官府剥削欺压的命运。
现在好了,他们全家终于摆脱了世代束缚在身上的枷锁。
杨大人为他的事奔波操劳,甫一回来他事不言,却先说自己的事情,这份恩情也是重如山岳了。
姚慎言颤巍巍地要下跪谢恩,杨霄赶紧扶住他,这老头子可是个宝贝,决却不能有什么闪失。
“姚老不要多礼,以后还有许多事情麻烦你,姚老不要嫌太辛苦就好。“待将这老头扶起坐定,杨霄才笑呵呵说道。
“这把老骨头但凭大人驱策。“姚慎言发自肺腑道。
杨霄点点头,这才将目光看向房熙,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将事情说说吧。“
房熙的述说与那名斥候所述基本一致,只是添加了一些其不知道的细节。
那郑家除了要求归还田地和赎买尸体外,还变本加厉索取一千两的开河费,并且以后每月天岩堡要支付三百两的买水钱,不然虽时会掐断上游河道。
杨霄静静听说,面上古井无波,眼中的寒光却越来越盛。
待房熙说完,他目中的寒光已经冰寒彻骨,仿佛可以将人冻僵。
他向管四冷冷问道:“有人你侵犯我天岩堡,该当如何?“
管四原是岛兵的头目,也是杨霄离堡后的军事主管,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不过此人虽才能不错,也算忠心,但性子还是偏软了些,不然果断带兵陪房熙出去,凭护堡队的战力,只需有一百人,就绝不会有兵卒百姓让人平白杀害的事情发生。
管四也知道自己遇大事不够果断,这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离坐单膝跪下:“属下有错,请大人责罚。“
杨霄也知道他的这些人都是社会底层出生,眼界胆魄都还不够,遇到地方上的士绅豪强难免会有几分犹豫,倒不能过分责怪了。
只待此番行下雷霆手段,让他们认清这些人外强中干的本质,以后他们自然会有底气。
“先起来吧,错肯定是有,责罚之事等以后再说。“
杨霄霍起站起身来,厉声道:“外辱当前,我堡全敌军民当同仇敌忾,传我军令,护堡队全体集结,所有外出堡民回堡,天岩堡进入战争状态。“
命令一下,所有人轰然起立,肃然应命。
“咚咚咚...“
校场上,聚将鼓隆隆敲响,这是天岩堡的集结命令,在堡中的所有将士,听到鼓声都要赶往校场集结,三通鼓不到者,军法从事。
同时杨霄也派出侦骑,通知在外做活的堡民全部回堡,此事的天岩堡,就如一头将要苏醒的雄狮,即将展现出他令人生畏的雄风。
两通鼓不到,近三百名士卒已在校场中排出五个整整齐齐的方阵。
三个长枪队,一个弓弩队,一个刀盾队,全员二百七十人到齐。
连同彭元颖在内,二十多名侦骑已经撒了出去,随时侦察郑家的动静。
杨霄立于点将台上,鲁良等亲卫环侍左右,一股威严肃杀之气弥散整个校场。
他之所以一回来,别事不问,就悍然聚兵点将,就是要以雷霆手段,破除绑在属下所有人身上的枷锁,重新找回他们的心气,否则,拖得越久,对天岩堡的发展影响就越大。
他铁盔银甲,按着刀柄,任寒风吹得身后披风猎猎。
看着台下整齐的军阵,雄壮的军卒,他胸中不禁涌起万丈豪情,这就是他的兵,他赖以在乱世中生存的根本,终有一天,他定会带领他们踏遍华夏的山山水水。
“儿郎们,世间豺狼何其多,打完一只又来一只,但能不能因为豺狼太多,我们就束手待毙呢?“杨霄喝问道。
“不能!“台下响起整齐的喝应声。
“我告诉你们,那些吸人血、害人命的士绅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豺狼,往日,他们收走你们辛苦种下的粮食,抢走你们捕下的每一条鱼,织下的每一匹布,官府正赋为一,他们就敢收十,正是因为他们,才让你们生活艰辛,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倭寇用刀子杀人,他们是用苛捐杂税、田租加派割肉,他们与那些杀人不眨眼倭寇有什么区别,今日,他们又要来抢夺咱们辛苦开垦出来的田地,开凿出来的水渠、水车,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台下的喝应声更大了。
“他们杀死你们的袍泽、杀死堡内的百姓,你们答不答应?“杨霄指着方阵缺失的一角大声喝问。
“不答应!“台下的声音已由高亢转为激愤。
“那要怎么办?“杨霄放声大喊。
“杀!杀!杀!“战士们高举武器,整齐的喊杀声冲霄而起,在校场上久久回荡不息。
这一刻,将士们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藏在心中的那一点顾忌荡然无存,只要有杨大人的带领,只要他的身影一直如山岳般屹立,他们就将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出发!“杨霄猛然下令。
“咚咚咚...!“
激荡人心的战鼓又重新敲响,激励着全体将士的心。
校场辕门轰然大开,一队队士卒,排着整齐的队列迈步而出,向着堡外开去。